“你知道錯在哪了嗎？”霍靖誠問。

霍硯舟沉默，他想起上一次跪在這里是他十五歲的時候。

那一年霍明朗七歲。

霍明朗搶走了他制作了整整十六個月的飛機模型卻不惜，短短一個下午，模型被弄壞，霍硯舟看到的時候已經為一堆廢鐵。

那一次，霍硯舟將霍明朗揍了一頓，自己領了罰，在祠堂里跪了一天一夜，任明婉珍和霍靜怎麼求，霍靖誠也不肯寬恕。

“你現在是終于覺得自己有本事了，翅膀了，可以將所有人都不放在眼里了，是嗎！”霍靖誠厲聲責問。

誠然，霍家的主霍靖誠已經做不了，但他既為人父，誰也無權干涉指責他教訓自己的兒子。

“祖宗的家法知道？”

“知道。”

霍靖誠點點頭，“看來你已經準備好了，那我就全你！”

霍靖誠轉走向堂，霍硯舟著脊背跪在供桌前，他抬手，解開襯衫領口的第一道扣子，繼而是第二道、第三道。

西裝被褪下，白襯衫扯松，壯的上半赤著，寬肩窄腰，理勁瘦分明。

霍靖誠手持一拇指細的糲馬尾鞭，灰黑的鞭已不見天許多年。

“你雖然不愿意說，但當著祖宗牌位，我既要責罰，就要讓老祖宗都知道是何緣由。你當真以為自己做得天無？從你開始想要替阮梨澄清那些流言，你就暴了你自己。”

霍靖誠浸權貴場大半輩子，但凡有跡可循的事，哪件能瞞得過他的眼睛？

“你覬覦侄媳，有損門楣，你可知錯！”

“不知。”

擲地有聲的兩個字。

霍硯舟開口，沉涼眼底無半點懼，“我未婚未嫁，何來有損門楣之事？”

他話停一息，說出更混賬的話：“就算已經和霍明朗訂了婚，結了婚，只要愿意，我就敢要。”

“你——”

啪——

一鞭落下，可怖的痕剎那落在瘦的脊背上。

霍靖誠已然氣極，這是他最看重的兒子，從小帶在邊悉心教養，將整個霍家到他的手上，卻不想他竟然做出這種荒唐無度之事，竟還振振有詞，不知悔改。

“第一鞭，鞭你行事荒唐，不計后果！”

霍硯舟抿著角，沒有反駁。

原本就是他先生了覬覦掠奪之心，他領罰。

啪——

又一鞭落下，痕錯，幾近皮開綻。

“第二鞭，鞭你令智昏，枉為家主！”

霍硯舟肩頭微，緘默不語。

他知道霍靖誠如此怒的真正原因。為了一個人大干戈，不立事，就是犯了霍靖誠的大忌。

“第三鞭，鞭你為所，不厚子侄！”

驀地，霍硯舟抬手，生生抓住了霍靖誠落下的鞭子，手掌被出一道淺淺的痕。

他眸沉靜，手臂和肩背的理繃著，阻止霍靖誠這最后一鞭。

“你不認？”

“是我覬覦在先，阮梨從頭到尾毫不知，您說我為所，不厚子侄，就是在說意圖勾引，朝三暮四，我當然不會認！”

“你——”

在霍靖誠的怒視里，霍硯舟坦然起，抓起地上的襯衫，“該我領的罰，我領，也請父親遵守承諾，不要再橫加阻攔。”

肩背之上的跡洇雪白的襯衫，霍硯舟像是毫無所，只對霍靖誠撂下最后一句話：“霍家主人該有的，我一分一毫都不會委屈。”

也是在這一刻，霍靖誠無比確信，這個兒子早已經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今天如果不是念著這點微薄的父子之，他不會跪在這里，領這份罰。

可這三鞭下去，往昔的分還有多？

霍硯舟穿戴整齊走出祠堂，夜已深，他遠遠就看到了站在廊檐下的明婉珍。

明婉珍眼底盛著再明顯不過的難過和心疼，待霍硯舟走近，才急急上前詢問：“怎麼樣，有沒有……”

“沒有，父親就是罰了跪，教訓了幾句。”

見他面上沒有毫異樣，明婉珍心中稍安，可這一晚皺起的眉頭始終都沒有松開。

霍硯舟心中微瀾，“您是不是也覺得我……”

明婉珍搖搖頭，沒讓他把話說完。

“你是我的孩子，我只在意你是不是真心喜歡。”

音溫，像這夜里拂過的風。

霍硯舟眼底終于浮起微末笑意，“謝謝您。”

見他要走，明婉珍又忽然開口，“硯舟。”

霍硯舟停下腳步。

“你坦白告訴媽媽，你娶阮梨，是真的喜歡，還是為了……”

霍家的面。

已經有了一個家族名聲大于天的丈夫。

不想再有一個這樣的兒子。

霍硯舟微頓，沉邃眼底繾綣出鮮。

“妻子是要相伴一生的人，我當然只要自己喜歡的。”

*

阮梨一早就被霍靜拉到了院子里，其實和霍靜也不太，霍靜和霍硯舟一樣，早早就出國讀書，這些年回霍家的時間屈指可數，甚至比霍硯舟都。

但霍靜開朗笑，比霍硯舟容易親近。

阮梨：“小姑姑……”

多年的稱呼一出口，兩人都有些微怔，霍靜掏掏耳朵，“可不敢，這要是讓我哥聽見了，我接下來辦展的費用可就打水漂了。從現在開始，我不是小姑姑，我是小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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