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 79 章 “他得不到正主,有個替……
往後幾日, 趙明斐都著畫他的背,直到江念棠一不差地將其完全還原,他才作罷。
後面一段時間裏, 江念棠夢裏都是趙明斐的背。
他上的傷與顧焱不一樣。
顧焱多是刀傷,劍傷,而趙明斐則是鞭傷。
鞭傷造的是碎損傷, 表皮破裂後傷口形狀不規則,趙明斐的舊疤有大有小,有長有短, 且暗沉,看上去尤為猙獰。
而顧焱背上的刀傷邊緣整齊,留下的疤痕平, 大多淺淡,只是被層層疊加後再也無法消除。
他們的後背都被不同的利所傷, 留下難以消弭的痕跡。
江念棠擡手, 以指為筆,淩空作畫,原本是畫顧焱的背, 不知怎麽到最後變了趙明斐的。
的手僵在空中,微微弓起的指節發白。
自己一定是這幾日被他弄得瘋魔了。
江念棠憤恨地垂下手, 砸在後被衾上。
同時,趙明斐也冷著臉, 提筆懸空而立。
恭王上奏要更換長子名諱, 將趙衍改趙焱, 一是念其養父母對他的養育之恩,二則是趙衍此名與他八字犯了忌諱。
趙明斐眼眸半瞇,沉的視線落在最後的表字上。
趙焱, 表字子期。
趙明斐膛略微起伏,在筆尖墨滴垂落在奏折前,大手揮毫寫下一個“準”字。
筆鋒如刀如刃,殺氣十足。
轉眼就到了年關,宮一片祥和喜慶,謹小慎微的宮人們在行走間臉上也不由出喜,因為宮裏今年發的賞錢格外厚,是往年的三倍之多。
除了賞錢,還有其他的件,新鞋,新,最讓人興的是每五人能分得一匹布,節約些剛好能一人做一套短。
對宮裏大部分的人來說,簡直是意外的驚喜,賞下來的布不是布麻布,而是次一等的綢緞,這東西從前只有主子能用。
陛下雖然治下嚴苛,責罰從重,但出手大方,對做事認真的人從不吝嗇賞賜。
宮裏的人一邊懼怕他,一邊也真心願意為他做事。
微雨笑嘻嘻領了自個兒的份例回長明宮,打算用新發的水藍綢布制幾件新的小過年。
一進門,屋一片歡聲笑語,喜氣洋洋。
宮婢們三五群坐在一起眉開眼笑,互相商量討論裳上繡什麽款式。
有人著比自個兒還膩的料子,嘆了句:“你說咱們明年還有嗎?”
話音一落,衆人的目都紛紛看向微雨。
微雨含躬,不解道:“你們都看我幹什麽,這也不是我說了算的。”
離最近的宮婢低聲音:“只要陛下不選妃,明年應該還有。”
布匹每年都會從各地進貢,先帝在時先按品階分給後宮嬪妃、皇子公主,再到宗室皇親,王公大臣,還會賞賜部分員。
東西有時候還不夠上面人分的,怎麽得上宮裏的奴才們。
然而今上不同。
其一是整個後宮只有皇後娘娘一人,皇後娘娘又不是鋪張浪費之人,庫房裏頂好的浮錦,蜀錦都快堆不下了,更不要說一般的綢絹帛。
另一個原因則是新帝登基的治下一年裏,大肆懲貪,堅決推行新政,其中有一項是刪減裁撤大量冗沉繁雜的機構衙門,這些都是先帝在位時為了拉攏討好世家,給家族中不學無的紈绔子弟增設的職。
他們雖無實權,但俸祿優厚,四時節令均賞賜大量財帛。而且他們好面子,即便一年裏去不了幾次衙門,也要求辦事的地方富麗堂皇,奢華氣派,為此國庫消耗了大量錢財。
而那些靠寒窗苦讀仕,沒有基背景的員,每日風裏來,雨裏去,辛苦踏實幹事的,所得年奉還不足這群位素餐的蠹蟲的十分之一。
陛下上任後,剝奪一千二百人的虛職,且勒令將他們往日所得之俸祿歸還充公,逾期按律置。
雷霆手段下,沒人敢不從。
想要耍賴不還的,統統進了大獄,家裏人拿錢才能贖出去。
而在牢房裏的日子,可不只是坐著等,日日都有不同刑□□番在上演練一番,這群只會鬥走狗的膏粱子弟哪裏過這等陣仗,沒進去一天就哭天搶地求陛下饒命。
但既然進去了,單單只是出得到的俸祿還不夠,陛下還會派人查他們從前有沒有仗勢欺人,草菅人命,若是被翻出舊賬,輕則傷筋骨,重則人頭落地。
殺了幾個人之後,他們統統老實起來,害怕自己從前的混賬事被追責。
對按時主奉還錢財的人,陛下承諾既往不咎。
兩相對比下,願意主上的人越來越多,國庫一下子充盈起來。
連宮裏最末端的夜香郎都分到些好,更不用說各級被提拔上來的員。
大虞正值用人之際,趙明斐把收割來的戰利品按勞分發下去,上至親王,下至九品芝麻,無一。
許多人為多年頭一次收到宮裏的賞賜,當場淚流滿面,恨不能歃表效忠心。
微雨對陛下也是又敬又怕,聞言立即豎直眉呵止道:“你不要命了,編排起陛下來了,你敢說,我還不敢聽呢!”
屋氣氛驟然繃起來,問話的宮嚇得臉都白了。
另一個長相俏麗的宮出來打圓場:“只是隨口問問,微雨你別這麽大驚小怪。大夥兒今年得了好東西,一時心裏高興,所以才盼著明年也有。你平日裏在皇後娘娘邊伺候,有沒有聽到一點兒納新人的風聲?”
陛下過了年就二十三,膝下仍無子嗣,不人都在私下猜測開春便要選秀。先不說皇後娘娘遲遲未有所出,即便是懷上了,也不方便再伺候陛下,新人進宮勢不可擋。
近水樓臺先得月,們其中不乏有好的想去搏一搏這潑天富貴。
有人附和:“就是就是,微雨你也太小題大做,大家只不過是閑聊兩句,你怎麽還訓起人來了。”
“人家攀上皇後娘娘,可不得了。”
“說不定啊,早聽見要納新人的風聲,只是不肯告訴我們罷了,恐怕有自己的小心思算盤,不敢說出來。”
言語之間暗指微雨想要爬上龍床。
微雨被氣得臉紅脖子的,“你們胡說,我才沒有。”
俏麗宮哦了聲,“既然你沒有這個心思,為什麽不肯告訴我們。”
微雨瞪了一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你最好收起麻雀變凰的心思,自己平日裏多掂量掂量有幾斤幾兩,金剛鑽就像攬下瓷活,連累大夥和你一起罪。”
俏麗宮氣得臉煞白,口起伏,指著微雨上氣不接下氣道:“你、你……”
微雨才不搭理,氣呼呼離開廂房。
“嘶——”
江念棠疼得倒吸一口涼氣。
微雨恍然回神,看見手中銀篦纏了青,連忙下跪認錯。
江念棠了鬢角,聲道:“起來吧,不妨事。”
微雨起重新替江念棠梳頭,小心翼翼,再不敢走神。
“你好像有心事。”江念棠從銅鏡裏看微雨眉間郁郁,“方便跟我說說嗎?”
微雨原本不想說這些污糟事髒了皇後娘娘的耳朵,然轉念一想,們在長明宮裏幹活,早晚能找到機會見陛下,與其娘娘到時候被打個措手不及,不如及早做防範,把那些個心思不正的統統趕出長明宮。
微雨將昨日在屋子裏的事兒一腦倒給江念棠聽。
“娘娘,您可不能心慈手。”微雨氣憤道:“們真是個頂個的白眼狼,您對們掏心掏肺,們卻狼子野心。”
長明宮是宮裏奴婢們最想去的好地方,主子和善不多事,偶爾犯了小錯也無關要,而且賞錢厚,比起紫極殿整日裏戰戰兢兢,提心吊膽不知強多倍。
江念棠聽後沒接話,若有所思。
從前只想著從高門貴中給趙明斐送人,還沒想過宮這條路子。
江念棠捋了捋垂在前的烏發,“你方才說的人裏,們之中都有誰關心陛下選秀的事?”
微雨以為皇後要懲治們,一一道出姓名:“您寧可錯殺一千,也不可放過一個。”
然而令微雨沒想到的是,第二日們竟都被調到殿前伺候。
俏麗宮今日更是心打扮了番,一顰一笑間有種刻意模仿的韻味,看見微雨後熱地打招呼:“微雨,謝謝你在娘娘面前擡舉我。”
微雨氣得甩手就走。
傍晚,趙明斐來時聽見偏房有嘩啦啦地倒水聲,聽下面人說皇後方才不小心打翻了酒釀湯圓,正在偏房沐浴。
他取下披風,坐在大殿廳前等。
宮婢端著紅木漆托盤進來,雙手奉上熱茶,低頭彎腰時不經意看了眼趙明斐,眼含波,婉帶,似有春水溢出。
趙明斐何其敏銳,立即捕捉到的目,心中不悅,面上卻出一抹似笑非笑來:“怎麽之前沒見過你。”
俏麗宮以為自己被陛下看中,急忙自報家門:“奴婢含俏,之前在針織局做活。一個月前被調長明宮,負責皇後娘娘平日裏的裳,昨日得娘娘青眼,喚來跟前伺候。”
含俏說完後雙頰緋紅,說還休看著趙明斐,楚楚人,殷切地等他說些什麽。
趙明斐冷漠轉頭向殿,不再看含俏,“退下。”
含俏還想再爭取給陛下留個好印象,但瞥見他眼角的譏諷與冷戾時,駭然打了個觳觫,心驚膽地退下。
等出了門,兩戰戰,癱了下來,幸好被路過的宮婢扶了一把才不至于跌倒在地。
殿耳房,江念棠在聽見趙明斐讓含俏退下時無聲嘆了口氣,示意微雨拿換洗的服來替穿上。
整了整臉上的表,施施然走了出去。
趙明斐皮笑不笑地看著:“洗完了?”
江念棠嗯了聲,面如常,但趙明斐的視線犀利如刃,忍不住轉移話題外面送晚膳。
“不著急。”趙明斐一把抓住的手臂,將人拽到自己的雙上坐著。
江念棠反掙紮,但環住腰兩側的手箍住,彈不得。
微雨十分有眼退下,默默關好大門。
趙明斐的頭輕搭在薄瘦的肩頭,嗅著發間的氣,緩緩閉眸代:“除夕宮宴那日,顧焱會正式以恭王世子的名義出席。”
江念棠一僵,幹道:“你跟我說這個幹什麽。”
趙明斐紋不:“恭喜你得償所願啊。”
江念棠淡淡道:“你應該恭喜恭王夫婦才對,他們一家人團聚的夙願終于達。”
趙明斐輕笑了聲:“確實該恭喜。他們一家人現在整整齊齊,闔家歡聚……不過還了點什麽。”
江念棠警惕道:“了什麽?”
趙明斐雙眼微合,漫不經心道:“了個世子夫人。顧焱比我還大一歲,至今未娶妻生子,實在是不應該。”
江念棠抿了抿,沒說話,忽然腰間一,勒得快要不過氣。
“你怎麽不說話了?”
“陛下想聽我說什麽?”
趙明斐間溢出了笑:“你想說什麽便說什麽,我們夫妻之間有什麽不能說的嗎?”
“我想說——”江念棠拖長尾音,“我了,能先用膳食嗎?”
“可以。”趙明斐爽快答應:“不過有件事需要你協助恭王妃,替顧焱選個妻子。”
殿陡然死寂一片,空氣中彌漫著張的火藥味。
江念棠呼吸急促,脯間的憤懣噴薄而出,難以自抑地全抖。
趙明斐明知他們的關系,還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玩弄于鼓掌之中,現在又去為顧焱選妻,簡直是拿把刀直進兩人的肺管子,心窩子。
他何其虛僞歹毒。
趙明斐到懷中人的怒火,涼涼道:“怎麽,你不願意?”
他譏誚的口吻徹底點燃江念棠心的怒意,猛地力掙紮掙他的錮,站起來指著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怒目而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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