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老夫人搭在盛卿卿手臂上的五指微微收了一下，指甲尖無意中掐得盛卿卿一痛。

好在孟老夫人很快反應過來松了力道，再度開口時，語氣聽起來卻是強自鎮定、帶了輕微的抖，“那我這個老婆子，是不是也能算的憾之一？”

盛卿卿略一遲疑，道，“母親從我小時候起，就同我說過許多外祖母的事。教我紅時，還特意提了當年是您親自教用針線的。母親一直心念著您，只是……不敢見您。”

“母之間哪有什麼隔夜仇？”孟老夫人沉聲道，“走時還是個懵懂，我再聽到時，就是你帶回的死訊，這三十年，竟我一個人白等的？”

盛卿卿只得又了幾句。

臨到正廳外時，孟老夫人慢慢地道，“卿卿，你是個好孩子，千萬不要像云煙一樣，做出一時沖、不顧后果的事來。”

盛卿卿垂眼應下，接著便扶孟老夫人走進了正廳里。

在里頭候著的眾人紛紛都站了起來迎接家中輩分最高的老夫人到來。

盛卿卿目不斜視地隨老夫人到最尊貴的位置上，扶著坐穩后，才悄悄地回了自己一向坐的座位——孟娉婷旁邊。

能察覺到不落在自己上打量的目，但卻一道也沒有抬頭去觀察。

眾人筷時，孟娉婷在旁小聲道，“堂兄來了，你瞧見沒？”

盛卿卿輕輕嗯了一聲，尾音上揚，是個疑問。

只聽說孟珩要來，但方才廳中的誰也沒多看一眼，當然沒瞧見孟珩。

孟家男分開坐不同的桌子，孟珩顯然和孟老夫人的幾個兒子孫子坐在一起，同盛卿卿有些距離。

孟娉婷喝了口飯前的養胃甜湯，才慢條斯理地說，“我猜你也沒去張。你一會兒瞧瞧他上有什麼不同？”

盛卿卿著調羹轉頭看了孟娉婷一眼，笑道，“能有怎麼個不同？你誆我。”

孟娉婷也偏過臉來同對視了一下，奇怪道，“怎麼，才過三日，你就忘記自己做過什麼事了？”

“……”盛卿卿這才反應過來，鬼使神差地轉過頭去朝三天前孟珩坐的那個位置了過去。

若是按照老規矩，孟珩應當還坐在那里。

然而偏生不巧，盛卿卿這一眼遙遙去，在看見孟珩之前，中間先擋了一個人。

——孟四爺回來后，那張桌子上多了一個人，自然座位也有些變。

回頭特地看這一眼已經有些突兀了，還沒瞧見，盛卿卿也沒法，正要將目收回，卻看見一個原本側對著他的男人回頭朝看了一下。

接著，那面生又面善的男人朝出了個微笑來。

盛卿卿心中頓時有了猜想，朝對方回了個便禮就將頭扭了回去。

那應當就是還未見過的孟四爺了。

盛卿卿的四個舅舅中，唯獨這個眉清目秀的四舅舅長得最像母親。

……偏偏是胡氏的相公。

即便對方的態度看起來相當和善，盛卿卿也回以了甜的笑容，卻不能確信這孟四爺真是個好相與的。

別的不說，胡氏和孟六姑娘非要安安靜靜等孟四爺回來再作妖，不就已經說明了很多事嗎？

要是孟四爺不是個會給們撐腰的，還等什麼等？

這次孟六姑娘解了，就坐在和盛卿卿一張桌子上，瞥了一眼盛卿卿，突然開口道，“盛姐姐頭上的簪子可真好看，我看做工，像是寶蝶軒的？”

這一聲出來，嗓音不大不小，除了這桌上的人，也沒什麼人注意。

只是桌上同年紀的姑娘們都下意識隨著孟六姑娘的話抬頭看了一眼盛卿卿。

——其實那簪子相當普通，通白玉一般，尾部雕了個雀尾的形狀，只是簪在盛卿卿發間，就反被整個人的明艷照應得熠熠生輝起來。

“我都好久沒出去了，也不知這幾個月攢下的錢夠不夠去寶蝶軒買一簪子的。”孟六姑娘又唉聲嘆氣地道。

這兩句話串在一起，意思便相當分明了。

——明明是一貧如洗到孟府的盛卿卿，用著孟府的錢，吃穿用度竟還比這個嫡姑娘奢華？

第47章

對于孟六姑娘算得上用心險惡的暗示，盛卿卿只是笑了笑沒說話。

率先開口的反而是坐在孟六姑娘一旁、在孟府排行第四的姑娘，有些尷尬地看了一眼孟娉婷和盛卿卿，轉頭對孟六姑娘道，“這是大姐姐派人送來孟府的，盛姐姐也得了一份兒。”

孟六姑娘下意識地反駁道，“那我怎麼沒——”

駁斥到一半，自己也明白了答案，面難看地停住了。

答案很簡單：大皇子妃和孟珩是親生的姐弟，孟珩了四房的足，大皇子妃自然是站在他那一邊的。

孟四姑娘卻接了下去，“大姐姐其實也給你備了一份兒，祖母扣著說等你足出來了再給你，想著大約也是今日……”

孟六姑娘后悔哪還來得及，咬了咬，出了個笑容來，“原來是這樣，我還想過幾日去寶蝶軒時請盛姐姐陪我一道去掌個眼呢，真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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