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仲元被魏二公子幾乎指著口罵了一頓，氣得漲紅了臉，卻只被他著后退了半步，沒有回。

“魏二公子慎言，這可是人來人往的街上。”盛卿卿看魏二公子罵完，才出言阻止道。

魏二公子恨恨收了聲，他轉臉對盛卿卿道，“不是我這個當哥哥的不好，但就我三弟這個樣子，盛姑娘真敢嫁？不怕婚后跟他一起裹著窩囊委屈的日子？不如嫁給我，我雖——”

“魏二公子，”盛卿卿掛著笑打斷了他，“我已擇好人選了。”

魏二公子猛地住了，他盯著盛卿卿看了兩眼，藏在眼底的緒終于浮上了表面，“你也不過是孟府可有可無的表親，若不是看你這張臉的份上，哪有資格嫁給我當正妻？我只是稍微抬舉你兩句，你就以為我真的把你當什麼世家貴來捧著舉著了？”

看這人瞬間變了一張面孔，盛卿卿心中倒也淡定得很：這魏二公子還不如三皇子呢，至后者是個明正大的草包鬼，而魏二公子還要假模假式地給自己披一層風流倜儻的皮在上。

“二公子說得對，若不是魏夫人親自來孟府尋我，我原本也不是打算要嫁到魏家去的。”盛卿卿意有所指地道。

魏二公子牙疼似的嘶了一聲，他口罵道，“要不是聽母親說娶了你便是家□□臣，我才不今日拉下臉來找你，真是晦氣！”

盛卿卿聽到這里，心中微微一。

早懷疑魏家老幺對的過分殷勤里有著魏夫人叮囑的影子，今日歪打正著從魏二公子里得到了證實。

功臣？

魏二公子好似沒注意到自己說了什麼，他罵完這句仍不解氣，在腦海里搜刮了幾番，終于又想起另一件和盛卿卿相關的事，張口就道，“別人家姑娘至家里還有父母送嫁，你一個孤，對著我有什麼可傲氣的？聽說你家里人活著時也不過邊關守城的小兵，就算他們在這兒，也不敢和我多嗆一個字！”

盛卿卿愿本還噙著笑意思索魏夫人的事，聽到魏二的后半截話，倏地將思緒掐斷抬了眼，黑白分明的眼里沒有一笑意，“我父親在世時也有五品職在，敢問二公子如今可有一半職能過我父親？”

游手好閑的魏二一噎，隨即嚷嚷著道，“不就是個帶兵的？什麼守城軍，我早聽說過，一天不到的功夫就東蜀軍破城，笑死人了！”

“魏二公子這話說得輕松，想必是因為沒見識過那時人間地獄的場景。”盛卿卿慢慢地道，“守城軍抵擋得慘烈，被燒火人的有，被箭得連臉都爛了的有，被踏了泥的也有，被砍好幾塊的也有。江陵城的街道上，說一句流河沒過鞋底是再真不過了。這些魏二公子連想都想不出來是什麼樣吧？”

說得細致，魏二不自覺地低頭瞧了一眼腳下帶著壑的地磚，仿佛看見磚中流淌的都是粘稠的鮮，下意識地咽了口口水。

“若不是邊陲有我父兄這樣的平凡人用守城，汴京說不定也早就變那樣的慘狀了。”盛卿卿端詳著魏二公子的臉，冰冷的眼神好似在思考該賦予他哪一種死法似的，“二公子也不想為戰中拼不全尸的碎塊吧？”

碎塊二字實在聽著太過生，魏二臉一變，肚子里一陣翻騰。

“如今汴京城里也有不當年去邊關征戰過的大將，不知他們聽到魏二公子這番話，會有多傷心呢？”盛卿卿指了指不遠巡邏路過的一小隊兵。

魏二捂著轉頭看了一眼，心里多有點虛了。

——他也只敢在上玷污死者過癮，哪敢真當面對著那些兵罵這些混不吝的話？不過是剛才氣糊涂、熱重頭罷了。

察覺到那隊兵里有人轉頭看過來，魏二一陣慌張，他又嘟囔著罵了幾句，才惡狠狠地瞪了盛卿卿，又瞪了不出聲的魏仲元一眼，轉揚長而去。

魏仲元輕咳一聲，這才慚愧地對盛卿卿行禮道歉，“二哥向來跋扈……有話直說慣了，今日多有失言得罪，盛姑娘還請不要放在心上。”

“魏三公子又不是出言不遜的人。”盛卿卿輕出了口氣，重新掛起笑容，對魏二先前扔下的那句話仍然相當在意，“不過……若真如魏二公子方才所說，三公子不想當這個魏家的功臣嗎？”

“母親不曾那樣說過，或許是二哥記錯了吧。”魏仲元坦誠道，“母親倒是同我說過，等我……咳，要好好對待盛姑娘，不得失禮。”

“那就好。”盛卿卿笑著行了個禮，“三公子可還有別的話要說？”

魏仲元一時都忘了自己是怎麼到了孟府門口的，他訕訕地再度道了個歉，便轉離開了。

盛卿卿卻沒有立刻往孟府里走，站在原地垂眼盯著自己的腳尖，輕輕吸了口氣，又緩緩地吐了出來。

幾個呼吸之后，才稍稍平靜了些，轉頭繞過石獅往孟府門口走去，路過門房邊時，還笑著點了點頭。

還記得孟大夫人吩咐若是見到孟珩，便兩人一道去用飯，可盛卿卿已然沒有心去做這些事了。

若不是方才顧忌周人來人往，早兩個耳打到魏二那張趾高氣昂的臉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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