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應該把我當做一個完整的個,而不是千方百計控制我,將我豢養在牢籠里。”
“考慮了多久?”
傅硯清晦地發問,但心里已經有了答案:“是桐興那次?”
他緩慢松開臂彎,在可以相視的距離里,喬寶蓓迎上他的目,應了一聲:“……是。”
傅硯清掌著的臂膊,面龐有一行極淺的痕跡:“所以那個時候開始,你就謀劃著這些?”
“我是本沒想到,我沒想到你還會再做出這種事。”
喬寶蓓搖頭,眼瀲滟:“那時你讓我冷靜,可是現在看來,最該冷靜應該是你。你太喜歡監視我,控制我,也不信任我……你沒有變過,只是坦然地接,縱容我的惰賀不堪。你覺得這樣很好嗎?從前我或許是貪圖樂,不在意這種事的,但我現在沒辦法心安理得,徹底閉上雙眼沉淪在你編織的搖籃里,聽你的話,闖些不痛不的禍端。”
“我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總之,我想要被你認可,想做獨立站在你邊的人。我氣你欺騙我,可我更氣被你這種拙劣謊言耍得團團轉的自己。我想長大,我想變得聰明,不是什麼事都依仗你的廢。”
緒復而涌來,眼尾的落到邊,是那樣咸:“你放開我,給我自由,給我一點獨立長的空間。也放過自己,去適應去學習正常的親關系。”
“你病了,要好好去療愈,自我愈合好傷口……你答應我,傅硯清。”
不是乞求,也非商量,而是要他低頭,去接這一條件。
心底的山石在失控地轟塌,下沉,與腔共振,與呼吸同頻。他深深地看著喬寶蓓,沉默又沉默,靈魂在無聲地撕扯。
他怎會聽不明白,又怎會不答應?這是他可憐可的妻子提出的要求。
擁抱的溫存已不在,傅硯清的手垂到了的腕骨上,著最后的溫度,但那里是那般冰冷孱弱。他攥著,還是舍不得,打從心底地舍不得放開去追逐所謂的自由。
袖口的鏈條落了下來,像在提醒他這段關系的破敗。傅硯清垂下眼,停頓數秒,牽起的手,將其放在掌間,哽咽著喑啞的聲息:“修好它,你再走,好不好?”
掌間,那是什麼?
需要修好的,是什麼?
喬寶蓓約覺到什麼,低頭看去,呼吸停了又停。
是貝殼手鏈。
那串被扯壞的,卻由他粘牢,重新串起的貝殼手鏈。
最廉價也最不值一提的……
唯一屬于他的禮。
第74章
編織一串手鏈并不是難事。
但想將扯壞的,踩碎的貝殼修復如初完全難如登天。
喬寶蓓不確定傅硯清是不是在故意為難自己。不過這般懷疑他,似乎又了一件殘忍的事。
傅硯清沒有提出任何要求,留下手鏈給,打上領帶,穿上西服,又像正常人一樣去公司。
一切的行為仿佛是被設定好的程序,不能有一天松懈。
喬寶蓓對著手鏈茫無頭緒,渾然不知門口那輛邁赫停泊了許久。久到超時,車里的人也吝于發號施令,只是緘默無聲地注目著樓上的窗。
他給了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滯留時間,時間罄盡又延長,周而復始。但這不過是等待傷口結痂又撕開,除了到陣陣鈍痛,毫無任何用。
拖延到十一點,不見人來的助理打了一通敦促的電話。
傅硯清用最平常的口吻回應,良久,才讓司機驅車。
在駛離的路上,他的腦海里仍不斷閃回,重復,倒帶那些爭吵。想駁回那則被下達的病危通知書,但又不由生出返回家中,將寶蓓束縛在邊的沖。
他怕回去,家里已經沒有。又怕無休止的爭吵,耗盡本就寥寥無幾的。
左支右絀下,傅硯清違心地選擇那條最正確的,不得不走的路。他現在只能寄希于自己的退讓能換回的心,就像上次在桐興時那樣。
-
碎裂過的貝殼已經不能充當裝飾,彈力線也需要替換新的。喬寶蓓在家中找了很久,才湊到合適的材料將手鏈重新串起來。
被替代的那些貝殼,沒有扔掉,都裝到絨布袋里,和手鏈擺在一起。
做完這些,也就花了不到半個鐘頭的時間。
喬寶蓓拿著手鏈,靜默地坐了好一會兒,旋即起,去房間里翻找自己的證件。
傅硯清沒有把那些證件帶走,也沒有故意上鎖,或是命人把困在這里管制。
背著包下樓到客廳。住家阿姨就在廚房里忙活,和往常一樣,跟打招呼,布餐,問晚上想吃什麼好做準備。
喬寶蓓舀著湯勺,溫聲打馬虎眼:“你做我先生喜歡吃的就好。”
“他喜歡吃海鮮……清蒸魚。你給他做就行,不用做我的,我這段時間要出差。”
“出差?”阿姨很意外。
喬寶蓓微微點頭,也不算撒謊:“畫室辦了個采風活,我得跟著。”
吃完飯,應該按照計劃,安安靜靜地離開這里。但拎起包,又不由輾轉到書房,駐足看了會兒墻上的那幅畫。
肖像掛得很高,需要搬來椅子墊腳才能把畫框給取下。
喬寶蓓沒有這麼做,而是坐在書桌前,給傅硯清寫一封信。
沒什麼文化素養,寫不來文并茂的容,只不過是覺得自己走之前得留下點什麼。
抓耳撓腮寫了很久,喬寶蓓才湊出一整張容。其實有很多話想說。或許是剛剛已經爭吵過,聊盡了,不想把車轱轆話來回碾,所以落筆總是很困難。
將信折疊,在一個擺有手鏈木方盒底下,喬寶蓓叮囑傭人不用進書房收拾衛生。
走出家門的那刻,很刺眼,也很曬。喬寶蓓本能撐起傘,躲在影下,去車庫里取車。
慶幸自己會開車,不論走到哪里,都可以自己掌舵方向盤。
能順利出逃,在喬寶蓓的意料之外。以為傅硯清會不斷糾纏,再做出過激的行為,也以為自己出來后,會和昨夜一樣睡得安心。
但真正離開家,開出一段路,在不遠不近的十字路下停駛等綠燈,心里卻泛起麻麻的痛。
這種覺像什麼呢。
好像把一條狗拋在路邊,厲聲訓斥
它不能,走出一段路,總覺得它就搖著尾跟在邊。但一扭頭,狗的的確確在原地待著等,即使走到近乎要看不見的距離。
喬寶蓓眼角泛酸,為這種莫名其妙的比喻到可笑,卻又不由落下淚。低頭用手拭,在綠燈亮起時,繼續向前行駛。
開過幾條街,橫兩三個區,喬寶蓓將車開進一高檔小區的地下車庫,坐電梯上到最頂端的一個兩百平小復式。
這里是原先專門放芭比娃娃的屋子,沒怎麼來住過,剛好和畫室挨得近,打算這段時間就先住在這里。
鐘點工已經提前收拾出屋子,給換了被單。
喬寶蓓了腳上的鞋便撲到床上抱枕頭,曬起暖融融的日浴。
躺倒在云端似的棉被上,的心似乎才找到可落定的錨點,不用再飄浮沉。
-
開完會議,晚間有一場飯局,是要接待合作方。傅硯清沒有顧慮太多,讓邊助理代勞,自己則駕車回家。
解鎖門,鞋柜還仍有一排喬寶蓓常穿的外出鞋。傅硯清凝目掃視,發現缺了一雙。
他放上自己的鞋,步伐緩慢地向里走,剛到客廳拱門下,便聞到廚房餐廳做飯的香氣。
廚房里,阿姨在熬湯,見人來了,便主問是不是要現在吃,先把保溫箱里的盛出來。
傅硯清靜默地環視了四周,不見喬寶蓓的蹤跡,核微,應了一息。
阿姨放下手里的鐵勺,把箱蓋翻起,將做好的幾道菜給端到桌上。都是些海鮮類的家常菜。
傅硯清看得出菜的變化,也能看見擺在餐桌的只有一碗飯和一組碗筷。他沒有座,也沒有問喬寶蓓和說了什麼,但阿姨還是樂呵呵地開口說,都是夫人去采風之前特地叮囑過的。
要去采風,傅硯清還是頭回聽說。也不知這是出遠門的借口,還是真實的行程。
唯一能確定的,是已經出走的事實。
塵埃落定,傅硯清沒有什麼胃口,只因為阿姨說的那幾句話而筷。
他機械式地用餐到七分飽,拿紙巾拭去角,指腹用力到幾近是剜刮的力度。
飯后,他在桌前坐了片刻,終不由問起阿姨,走前說過什麼。
“說這幾天不回來,也沒讓我幫著收拾行李,走的時候停輕便的……哦,對,還說過書房不用收拾。”
從公司到家,除非要一起吃晚飯,傅硯清通常會先去書房。家里傭人,尤其住家的阿姨,已經清雇主習,也知書房不用特意打掃,所以用不著囑咐。那麼,就是喬寶蓓把臨走前的重要之留在了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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