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是秦弘一家三口。

興武帝還沒說話呢，秦弘就開始哭了，興武帝搖搖頭，簡單道：“該待你的，朕早都待了，除了盼著你朗朗的，朕對你沒什麼不放心。溫容也是個好孩子，弘兒能娶你為妻是他的福氣，也是我們老秦家的福氣。”

夫妻倆哭了兩個淚人。

興武帝看向跪在旁邊的八歲的錚哥兒，做了快兩年的安王世子了，錚哥兒的眼中已經沒了當初的怨憤與戾氣，但孩子心里想什麼，誰又說得清？

興武帝對長孫只留了一句話：“好好讀書練武，長大了多多為你小姑母效力。”

有忠心有才干，兒不會故意冷落侄兒的，反之，都是自己選的路，后果自負便可。

錚哥兒低頭掩飾失，他還以為皇祖父至會抱抱他，最后再親近親近他這個孫子。

秦弘牽著兒子離開后，秦炳、孟瑤牽著五歲的盈兒過來了，因為孟瑤又懷了七個月的孕，興武帝不許跪。

興武帝摟著盈兒，囑咐秦炳道：“你大哥子，你三弟沒功夫，將來若有人敢跟麟兒板，就全靠你這個二哥去教訓對方了，不過你千萬別把這莽勁兒用在麟兒上，也不要用在無辜的吏百姓上，大齊律法可不是擺設。”

秦炳紅著眼睛道：“父皇放心，兒臣都記住了，記一輩子！”

興武帝二兒媳多看著點。

盈兒還小，興武帝稀罕就行了，很快他懷里的孩子就變了秦仁家剛兩歲的銳哥兒，秦仁、嚴真真并肩跪在了他面前。

一個二十四歲，一個十九歲，都淚眼汪汪的。

興武帝看著自家老三，嗤了聲：“朕都不知道該跟你說什麼。”

夸，沒地方可夸，罵，一堆病罵了也不管用，寄以厚？他能指老三啥？

“有空的時候多去瞧瞧你母妃，麟兒忙，你多孝順孝順你母妃，朕這兒就給你記一大功。”

秦仁哭得一一的，鼻涕都出來了：“兒臣不但孝順母妃，還會孝順父皇，父皇安心養病，您喜歡曬日頭，以后兒臣天天過來陪您出來曬，兒臣是文武都不，可兒臣知道的趣事多，兒臣一件件講給父皇聽。”

他不要聽父皇的言，他要父皇多活幾年！

第158章

興武帝只是想趁自己還清醒也有力氣的時候跟孩子們都待清楚, 并不是待完馬上就要去了，所以小兒夫妻倆過來之前, 興武帝掃眼等在另一側的大兒、長子、次子一家，對還賴在他邊冒眼淚的老三道：“這里沒你們什麼事了，該回府的回府，該去當差的當差，走吧。”

秦仁知道父皇要與妹妹說的更多也更要，抹抹眼睛，扶著嚴真真站起來，再從父皇懷里接過銳哥兒，啞聲道：“那兒臣明早再來給父皇請安。”

興武帝點點頭。

候在十幾步外的何元敬見咸王一家走了，收到皇上的眼神, 他先單獨請了太駙馬過來。

張肅脊背直地跪在了興武帝面前。

前面幾個要麼掉眼淚要麼紅眼圈，唯獨張肅面容沉毅，連傅魁刻意表現出來的哀容都沒有。

興武帝偏就喜歡這樣的婿, 張肅真哭, 那跟他年時候就表現出來的冷靜持重不符, 張肅假哭，興武帝敢替兒把這詐虛偽的駙馬休了！

“安王他們朕都是一家人一起見的，知道朕為何要把你跟麟兒分開說話嗎？”

欣賞著小婿俊的姿容，興武帝平平靜靜地問。

張肅揣度道：“因為臣與皇太既是夫妻, 將來也會是君臣。”

有的話興武帝可以對皇太說, 卻不適合他在一側旁聽。

興武帝笑笑：“是這個意思，不過朕今日要對麟兒說的，你都可以聽，反倒是朕想跟你說的，不適合你們兩口子一起聽。”

張肅素來波瀾不驚的臉上終于出現了一詫異。

興武帝倒是有些愁緒：“京城這些勛貴子弟, 單論才干，你在朕心里不說排第一，前五肯定有的，你也別嫌前五不夠出彩，誰讓你爹會養孩子，說是前五，你們三兄弟就占了仨。朕這麼夸你，是說朕對你非常滿意，唯一不放心的就是你跟麟兒以后會過什麼樣。”

“麟兒若只是普通的公主，朕不用這份心，你若是個姑娘嫁進東宮做了太子妃，朕也不用心，偏偏朕要給大齊留一位帝，因此也將多出一個男后。別說你們兩個要慢慢索如何相才能融洽，朕這個做父皇的都不知道該怎麼教你們。”

他當然可以用歷朝皇后應守的本分與規矩強行要求張肅效仿，可子多弱，了皇帝丈夫的氣也只能窩窩囊囊在心里憋著，不敢跟皇上板，做皇帝的也不可能害怕皇后敢手打人。張肅不一樣，一武藝打遍整個衛司可能都沒有敵手，萬一他自覺了什麼大委屈突然生了反心，他出手鉗制兒的機會就太多了。

這也不是張肅的問題，不管換哪個男人給兒做男后，除非實在廢到家的，這些男后都能找到機會從力上鉗制兒。

兒不防著男后，容易縱容男后的野心，過于防范，夫妻分一淡，更容易出事。

張肅能猜到皇上的顧慮，主道：“皇上若憂心國事，臣未必能為皇上分憂，只為臣與皇太，臣敢請皇上寬心，臣對殿下的重絕不遜皇上，所以將來無論國事還是家事，臣都會力爭為殿下排憂解難，而不會淪為殿下的累贅。”

興武帝：“哪怕要委屈自己你也愿意？”

譬如將來夫妻之間出現裂痕，兒可能會收回張肅的職要他一心一意留在后宮，張肅能甘心？

更甚者，兒看上了別的男人，要給自己封幾個男妃，張肅也能忍？

興武帝自然不會認為那樣的兒有錯，他的麟兒都做皇帝了，既有權決定張肅能做什麼不能做什麼，也有權決定后宮里可以養多人，興武帝只是好奇張肅能為兒做到什麼地步，盡管張肅的回應未必是真心，亦或未必能堅持一輩子。

張肅坦然道：“殿下是護短之人，如果將來殿下要委屈臣，定是臣先寒了殿下的心，那麼殿下冷落臣也好，委屈臣也好，都是臣咎由自取，與殿下無關。”

小公主自好學，平時要麼讀書要麼練武要麼觀政，得閑時才會與幾位皇兄或是他這個伴讀玩鬧。

待小公主了皇太，的大部分時間都被國事所占據，有的兒長都給了他。

張肅想象不出他得做出什麼蠢事才會寒了皇太的心，他也絕不會犯這樣的蠢，或者說，但凡他有一點點蠢的樣子，當年的小公主后來的皇太都不可能喜歡他。

如果他想爭權，興武帝再怎麼心都是應該的，可只要他沒有爭權之心，帝一朝就絕無后宮、張氏外戚之，那麼興武帝便也不用心了。

張肅舉起右手，直視椅上的興武帝道：“張肅以張家列祖列宗的忠正之名起誓，臣將忠于帝至死不渝，張家上下若有不忠者，臣會親手為帝消除外戚之。”

這種誓言換鄧坤鄧泰、樊懷忠、呂朝等布出的開國大將的子嗣來說，興武帝只會當放屁，就算他相信這些小輩，這誓言也是沒什麼份量，可張家不同，前朝兩百多年有過明君也有過昏君，但張家始終都是朝堂百姓口中的忠正之家，當年老秦家的祖墳真是冒了青煙，才讓他得了張玠相助！

張家哪個子嗣若敢有反心，張家其他人都會將其視為全族的污點，換句話說，張家的忠正之名既是他們的榮耀，也是他們的束縛，想造反都得先承自己良心的煎熬，越煎熬也就越不敢輕舉妄，除非被當朝皇帝得沒了退路。

興武帝很公允，老秦家的后世之君敢昏頭，那被人反了也是天經地義。

“好，朕信你。”

.

張肅走后，慶終于來到了父皇邊。

沒等兒屈膝，興武帝就笑道：“父皇說了一上午都快沒力氣了，麟兒推父皇回去吧。”

他親手教到大的兒，他順從本心選出來的大齊新帝，興武帝再放心不過，又何須贅言？該教的該說的，早在前面十八年一日日的相中都說了，唯二沒說的，一是不舍，舍不得丟下兒，二是心疼，心疼兒注定要承的喪父之痛。

慶已經在遠看了很久很久，看著椅中披著大氅也難掩消瘦形的父皇，看著接連跪在父皇面前又哭著離開的大姐與皇兄們。

慶有想過父皇會跟自己說什麼，但大部分時間只是怔怔地看著那一幕幕。

哭嗎？

從臘月父皇臥病到今日，慶也數不清自己哭過多次了，自然也希能出現一位名醫扭轉父皇的老去，能開出一副藥方讓父皇重新變得神奕奕，可清楚地知道世上沒有這樣的神醫，那麼就不該再存這種沒有任何用的空想。

所以，慶已經做好了父皇隨時都有可能離開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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