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抖著趴到了他背上。

張肅抱住小公主的兩側彎，穩穩站正。

慶從他的左肩往下看，有些心慌：“這麼陡，你走慢點，別摔了。”

張肅：“是，公主累了可以睡一會兒，臣保證每一步都站穩了再走。”

慶才不困呢，歪著腦袋打量一側的山林。

頭頂的是熱的，張肅寬而的背是溫的，迎面吹來的風是涼的，三哥嘮嘮叨叨的抱怨是的。

不知過去多久，慶聽到了父皇的聲音：“麟兒怎麼了？”

“回皇上，公主睡著了。”

“給朕。”

換了地方，慶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看著父皇的臉，問：“父皇帶我去哪？”

興武帝憐道：“就在旁邊的別院，你在屋里睡覺，父皇在外面宴請大臣們。”

小公主眨眨眼睛，神了：“我不要睡覺，我也要吃席。”

第35章

別院的園子里有面三丈多高的石壁, 從山間蜿蜒而下的清泉水自石壁上方飛濺而落匯聚潭，潭邊蓋了一座聽泉殿, 四面開闊，便是這次登山后興武帝宴請一幫文武重臣的地方了。

并不在乎上出了些汗的興武帝直接帶著眾臣去了聽泉殿，自有宮人會端來清水與巾子服侍君臣們凈面洗手。

小公主不了一黏糊糊的汗，由提前候在這邊的解玉引著去了別院后宅。等宮們備好熱水，慶舒舒服服地泡了一會兒澡，換好新的一套襦后肚子也要扁了，不想因為自己耽誤父皇開席，慶只是絞得不再滴水的頭發，對為梳頭的大宮沁芳道：“用發帶在后面打個結吧。”

發綁發髻不舒服，完全散開又失了面, 垂束既不影響儀容又方便曬發，兩全其。

沁芳想了想，從小公主額角兩側分了兩縷最容易垂落的發用一海棠花簪束于腦后, 簪頭垂下兩條金流蘇, 當小公主走時, 兩顆小小的珍珠墜子會輕輕地晃，很符合小公主這個年紀的活潑靈。

泡過澡的雙不再沉重如灌了鉛，慶這便出發了，解玉撐著傘跟在小公主邊。

聽泉殿, 興武帝等人聊得熱鬧, 并沒有在刻意等誰，不過當小公主出現在通往這邊的花園小徑后，眾人還是紛紛看了過去。

興武帝又喜又慨，兒頭發這麼一垂，不急不緩地走來, 竟有了幾分大姑娘的樣子。

第一次看到妹妹這般打扮的三位皇子都出了意外的神。

年輕的勛貴子弟坐在離興武帝最遠的席末位置，張肅是最早發現小公主來了的，也是第一個收回視線的，盡管此時的小公主讓他也覺得有些陌生。

當小公主走近，大臣們想要離席迎接，興武帝手，笑道：“說了今日只論，都坐著，無需多禮。”

居高位的文臣武將們當然可以免了對小公主的禮，張恒張肅等年輕子弟卻不能真就傻傻地坐著，全都站了起來：“拜見公主。”

慶掃眼臉龐已經恢復白皙的張肅，一邊上殿外的幾層石階一邊讓他們免禮。

當小公主從面前走過，年輕子弟們才重新坐下。

慶的視野里就只有單獨坐在主位的父皇與兩側的皇兄大臣們了，所有人都在看著，慶也不覺得張，問：“父皇，我有來遲嗎？”

興武帝：“不遲不遲，再有兩刻鐘才開席。”

今日隨行登山的員、年輕子弟都是昨日就定下的，人數與開席的大致時間也提前告訴了膳房，那麼興武帝也得遵循這個時間，提前太久膳房還沒準備好，遲了飯菜溫久了則要損了味道。

慶放心了，見大哥、二哥坐在父皇的左下首，右邊三哥的席位旁邊空著一席，自然是給留的，慶便走了過去。

按理說年紀小該由皇兄坐在上位，可兄妹倆的席位旁邊就是國公呂祖，秦仁怕妹妹拘束，故意把上位留給妹妹，他替妹妹承擔可能要與老國公應酬兩句的力！

慶沒想那麼多，三哥穩穩坐著，真三哥起來給讓位置才是失禮。

兒落座后，興武帝與群臣繼續剛剛的話題。

慶有些了，手想去提茶壺，秦仁見了，主給妹妹倒茶。

慶端碗喝茶時，不經意瞥見對面坐在二哥下位的老丞相嚴錫正又在看，視線相對，老丞相才若無其事地看向別。

這些年慶去中書省的時候經常被嚴錫正用那種嚴肅的、不贊同的目盯視，嚴肅到慶三歲時就知道這位丞相不喜歡了，甚至如果不是公主，嚴錫正肯定早早就訓斥了一頓。但慶并不怕他，因為是父皇的兒，嚴錫正只是父皇的臣子。

放下茶碗，慶專心聽父皇幾人在聊什麼，沒在意嚴錫正方才那一眼。

坐在主位上的興武帝卻很快察覺到了嚴錫正的變化，畢竟之前嚴錫正都是跟著他們有說有笑的，那麼大坐得又夠近的一個丞相突然不怎麼笑了，興武帝得多瞎才瞧不見？

深知嚴錫正不會無緣無故地在這種場合影響大家的好興致，興武帝暗暗回憶了一下眾人的話語，回憶不出問題，興武帝直接問道：“嚴相神如此肅穆，可是想到了什麼國事？”

此言一出，眾人齊齊看向嚴錫正。

嚴錫正準備離席回話，興武帝讓他坐著說。

嚴錫正便朝帝王拱拱手，正道：“臣所想或許與國事有關，只看眼前的話，更多的還是皇上的家事。”

興武帝笑道：“朕的哪件家事又讓嚴相費心了？”

說著，視線依次在三個兒子的臉上掃過。

秦弘張了，秦炳瞅瞅大哥再瞅瞅三弟，秦仁穩穩地坐著，茫然地著嚴相，等待后續。

獨得老丞相“青睞”的小公主微微皺眉，洗耳恭聽。

嚴錫正果然又看了眼小公主，再對興武帝道：“敢問皇上，您對慶公主未來的期許是什麼？”

這下子，眾人再齊齊看向坐在太子對面、三皇子邊的小公主。

慶保持端坐，面上只有對嚴錫正所提問題的思索之意。

興武帝看看兒，道：“朕自然盼著朕的麟兒無病無災，一生喜樂。”榮華富貴那些，兒本來就有，無需他期許。

嚴錫正：“那臣問得再些，敢問皇上是期許慶公主長大后覓得如意郎君夫妻和睦相夫教子，還是期許慶公主像現在一樣常常出前朝又與群臣同堂旁聽朝政？”

興武帝沒去看兒，也避開了嚴錫正那雙可謂凜凜人的眼睛，半垂眸看向手里的酒碗，角依然帶著宴席上的閑散笑意，似乎在細細品味此問。

然而在場的無論位高權重的大臣還是尚未建功立業的年輕子弟，包括年如張肅，都聽懂了嚴錫正不滿慶公主出現在聽泉殿的話外之音。

再直白一些，嚴錫正這是在朝慶公主發難。

慶雖小，既然能聽出雍王妃與平涼侯夫人話里不利于母妃與三哥的機鋒，如今嚴錫正的批判銳氣撲面而來，慶更不會會錯意，只是不解地看著斜對面的丞相，不懂他為何要說這樣的話。

秦弘也不懂嚴錫正為何要針對妹妹，看著妹妹懵懂無辜的小臉，為大哥的秦弘很想替妹妹打圓場，可嚴錫正質問的是父皇，父皇還沒表態，嚴錫正又是一路輔佐父皇登基的開國宰相……

秦弘微微低頭，不安地攥了攥手。

秦炳已經琢磨了一番，心想妹妹才九歲，去前朝是為了玩，來登山也是為了玩，那麼爬完山一起吃飯就再正常不過，外祖父何必欺負人呢？可話又說回來，妹妹長大了肯定不能再這樣了，所以外祖父擔心的是父皇一直縱容妹妹了朝綱？

見別的大臣們都收了笑，或窺父皇或是垂眸旁觀，連大哥也沒吭聲，秦炳瞧瞧對面，跟著等父皇開口吧。

秦仁坐立不安，老丞相竟然要針對妹妹！

秦仁最先看妹妹，妹妹在盯著嚴錫正，秦仁再去看張肅，離得好遠，且張肅一個小小伴讀真在這里大放厥詞，父皇第一個罰他。

伴讀沒資格，秦仁穩了穩，堆出一個笑臉來，朝嚴錫正道：“慶才九歲，嚴相何必想那麼遠呢，您瞧今天的天氣多好，旁邊的飛瀑潭水多清澈……”

嚴錫正：“……先事慮事，先患慮患，臣為宰相，既然看到皇上未來可能會有的憂患，便該早早提醒皇上提前預防。”

慶：“嚴相的意思是，你在我上看到了我可能會帶給父皇的禍患？”

嚴錫正：“是，公主三歲背《千字文》，天資聰穎早已傳遍朝野，對前朝政事的興趣也是眾人皆知，今日公主登山又顯現出遠超尋常的大毅力、巡視天下的雄心壯志，倘若皇上期許公主同永康公主一樣嫁人生子安居后宅，便不該繼續縱容公主行走前朝、結識重臣，以免滋長公主的干政之心。”

“皇上，父母之子則為之計深遠，皇上切不可因一時溺而為將來的公主埋下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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