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華琰倏然閉上眼眸。

他怕自己在面前失態。

太厲害了。

哪怕是利用，也讓他甘之如飴。

這一句阿琰，都夠他回味許多年。

無論是否對他心，可只要珍重他，似乎就足夠了。

景華琰把抱懷中，手臂用力，舍不得松開分毫。

姜云冉慢慢閉上眼睛。

把自己投他懷中，姿態那麼依賴也那麼信任。

景華琰淺淺呼了口氣，他的聲音再度響起：“云冉，若你有朝一日心想事，可會重新安排人生？”

這句話問得含蓄。

他其實真正想說的是，等姜云冉大仇得報，是否能回過頭來，看看一直陪伴在邊的自己。

姜云冉的手一起輕輕拍著他的后背，聽到此時也未停。

聲音很輕，同方才一模一樣。

“肯定會重新安排的。”

姜云冉給了他一顆定心丸，闔著眼眸，表十分平靜。

“歲月漫長，我不會浪費大好人生。”

景華琰收了收手臂，把抱得更了一些。

“好。”

兩人就這樣安靜相擁，誰都沒有說話，過了許久，景華琰才慢慢說：“我等你。”

方才那麼多話，都沒有讓姜云冉的心生起漣漪，可這三個字卻仿佛掀起一陣春風，到底吹落了心田上的葉。

或許還未會過一個人的心，但就如自己說過的那樣，已經提前到了幸福。

歷經坎坷，背海深仇，年一直掙扎求生，可姜云冉從不覺得自己凄慘。

甚至覺得自己運氣超然。

即便這樣慘淡，可年時有母親悉心教導和陪伴，有趙庭芳、茉莉等這些一起長大的朋友，后來宮，又得青黛、紅袖和錢小多等人的忠心。

若說自己凄慘，都覺得對不起蒼天眷顧。

無論多麼困難的前路，姜云冉總能看到明。

也就是這樣負荊棘，卻堅定向前走下去的。

現在，又有景華琰堅定的等待和信任，姜云冉覺得自己無比幸運。

姜云冉輕笑了一聲，輕快地反問：“陛下對自己這麼有信心？”

“自然是有的。”

景華琰慢慢松開，把自己那張俊逸非凡的面容湊到姜云冉面前。

“朕風姿卓絕，年有為，”景華琰蹭了蹭的鼻尖，“誰會不喜歡朕？”

姜云冉：“……”

景華琰見被自己噎得說不出話，心一瞬就明朗起來。

從不在他面前拿腔作勢，所言皆是心真實，所以給的承諾，也都是發自心。

真好。

景華琰挑眉笑著道：“怎麼，妃有何高見？”

姜云冉忍住翻白眼的沖，對景華琰勾了勾手。

他湊過臉去，以為姜云冉要親自己一下，結果忽然出手，左右開弓住了他的臉頰。

沒有用力，跟撓差不多。

景華琰那張“俊逸非凡”的臉，被得歪七扭八，眉眼都凌飛舞。

看著他這副怪樣子，姜云冉忽然輕笑起來。

蹙了一下鼻尖，對景華琰說：“我看，是陛下臉皮太厚。”

“臉皮厚多好？”景華琰又往前湊了湊，很迅速地在上了個香，“這樣妃起來手不疼。”

姜云冉的手一頓，隨即兩個人四目相對，不約而同笑了起來。

方才還很凝重的氣氛，就被這笑聲打破。

等笑夠了，景華琰才握住姜云冉的手，牽著站起來。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今日茶膳坊準備了果木烤鴨，你不是最吃這個？另外還預備了酸梅湯，爭取多吃一碗飯。”

姜云冉被他牽著，兩人從浩然軒出來，一路往邊上的偏廳行去。

竹簾下墜著的如意結在風中搖曳，微風拂過，吹了一對璧人的鬢發。

笑聲也隨著那暖風打了個旋，一腦回到天上去。

梁三泰等人安靜跟在后面，一言不發。

笑聲時不時傳來，讓梁大伴也跟著變回了笑眼彌勒佛。

“前幾日鶯歌摘了幾個酸杏，可好吃，一邊皺眉一邊忍不住再吃一個。”

“朕不吃酸的，你也用一些，小心把牙酸掉了。”

“知道了，青黛他們也不我多吃呢。”

姜云冉挽著景華琰的手，兩個人并肩前行，落下，影子融了一團。

“今日除了果木烤鴨，還有什麼，我都有些了。”

景華琰也不知。

但他還是耐心說：“肯定都是你吃的菜。”

又一陣笑聲傳來，這一次聲音有些低。

“你……如何……謝我？”

————

姜昭儀的一日從八段錦開始。

自從被錢院使和趙庭芳一起指出寒之后，姜云冉就開始努力鍛煉。

早起從一套八段錦增加到了兩套，效果卓絕。

于是姜云冉每日早晨，都拉著聽雪宮所有宮人一起打八段錦，這兩三個月下來，聽雪宮的宮人氣神十足，每一個人都斗志昂揚的。

打完八段錦，略坐一會兒，就開始用早膳。

姜云冉喜食，也不忌口，膳房為了討好，每日變著花樣侍弄膳食。

這宮里頭的差事，怠慢了誰，也不能怠慢姜昭儀。

早膳幾乎不重樣，不過也有幾種姜云冉喜歡的口味，時不時出現在餐桌上。

用過了早膳，各司局的管事就到了。

姜云冉行事很有章法，按照的要求，先稟報差事的是尚宮局管事。

宮中食住行的常例理妥當之后，再開始置因節氣、三節兩壽等額外增加的臨時差事。

姜云冉會忙碌一整個上午，一直到午膳時分，今日的宮事就能全部理妥當了。

午膳偶爾在聽雪宮，偶爾景華琰不忙，就把請去乾元宮，兩人一邊用膳一邊說些閑話。

景華琰以前不覺得，現在才發現自己有些碎子。

朝堂上的瑣事，那些員的怪癖，景華琰都忍不住同姜云冉講一講，姜云冉也挑揀宮事同他說一句，好讓他心中有數。

中午若是在乾元宮用午膳，姜云冉會同景華琰一起午歇，兩人都不會睡太長時間，左不過兩三刻就能醒來。

醒來之后倒是會說些家長里短的閑話，然后就各回各宮，各自忙碌去了。

下午的時候姜云冉一般都是做自己的事。

讀書習字，做做針線，偶爾了趙庭芳過來說話談天，問一問茉莉等人的近況。

有時宮事忙不完，下午姜云冉也會置，不會把差事耽擱到第二日。

傍晚一般都是在聽雪宮用膳。

景華琰到了這時基本已經忙完，會回聽雪宮，同一起用膳。

暮四合，待晚上散步回來，景華琰置政事，姜云冉則繼續做的事。

夜里自然就是琴瑟和鳴了。

景華琰這人也不知道哪里來的那麼大神，一整天忙完了還不嫌累，晚上還要折騰。

多是一兩回，偶爾盡興，就要鬧到二更天，不把姜云冉折騰到哭著求他不罷休。

天長日久的，姜云冉竟然已經很習慣了。

這麼折騰半宿，第二日依舊生龍活虎，一點都不顯得疲累。

日子就在一日日的重復里過去。

平淡，尋常，卻細水流長。

一晃神，便到了二月末。

鶯初解語，最是一年春好。

這一日下午，姜云冉剛從乾元宮回來，夏嵐便稟報請見。

姜云冉在書房召見，請夏嵐落座之后，便笑道：“近來夏指揮使都未宮，想來很是忙碌。”

姜云冉做事就是這樣干脆。

既然把差事給夏嵐，就全憑做主，不催促，也不過多過問，一旦查出線索，夏嵐肯定會宮稟報。

就如此刻。

跟著這樣省事的上峰，夏嵐也覺得輕松許多，道：“娘娘謬贊，此番延遲，是因路途遙遠，一來一回耽擱了不時間。”

姜云冉頷首，道：“說說吧。”

夏嵐把折子呈上來，才道：“鄧恩的前半生還是很好查的。”

鄧恩出河靖農戶，是當地有名的耕讀世家，其祖父年時家貧，靠著鄰里幫襯終于考中秀才，從此之后以教書為生。

不過鄧恩的父親和叔叔沒有讀書的天賦，靠著他祖父的積累，買下幾十畝田地，也算是河靖的富戶。

鄧恩這一代，他是天資卓絕的佼佼者。

天啟三年科舉，他與阮忠良是同窗，不過阮忠良學識更優，高中二甲傳臚，而他只是二甲第四十八名，堪堪進二甲之列。

高中之后，阮忠良因南安侯的關系，留在京中大理寺任職，而毫無背景的鄧恩，則遠去嶺安，任清州知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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