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小姐在等你。”

男人的聲音像砂紙，拽著胳膊往路邊的黑轎車走。

韓靈粹的指甲掐進對方手背，卻被他反擰住手腕按在車門上，劇痛讓眼前發黑，包里的手機“啪嗒”掉在地上，屏幕在下碎蛛網。

車子駛離湖邊時，韓靈粹從后視鏡里看到沈寒星正朝這邊張，手里還舉著顆草莓。

突然很想喊救命，可嚨像被膠水粘住，只能眼睜睜看著那片悉的草坪越來越遠，心底滿是絕。

……

白建筑的旋轉門轉得讓人頭暈，穿香檳套裝的人背對著站在臺。

湖面的風掀起的長發，發梢沾著細碎的金箔。

那是今年最新款的發飾，韓靈粹在雜志上見過，要花掉三個月的房租。

“韓小姐，你比我想象中能忍。”

席沐萱轉過，紅上的珠在下閃得刺眼，“看著親生兒子別人媽媽，換作是我，早就掀桌子了。”

韓靈粹攥了手袋，金屬搭扣在掌心出紅痕。

知道席沐萱是誰，在祁墨勛的公司年會上遠遠見過，那時對方穿著高定禮服，被一群人簇擁著，像只驕傲的孔雀。

這是祁墨勛追求者。

這些年來，一直沒放棄。

哪怕后來跟祁墨許發生了那種事，依舊不能放下執念。

后來耍了傅景珩，卷走了很多權，到了國外。

其實，在很早之前，就意識到席沐萱注意到了。

只是一直擔心尋尋，深居簡出，反而沒給席沐萱機會。

“你想做什麼？”

的聲音在發抖，卻努力直脊背。

就算是輸，也不想輸得太難看。

席沐萱輕笑一聲，從手包里出份文件扔在桌上。

“看看這個。”

端起咖啡杯，骨瓷杯沿抵著紅。

“軒轅家欠了R國銀行一筆錢。只要你點頭，我可以幫你把債務接過來，到時候用尋尋養權做條件如何。”

韓靈粹的指尖抖得厲害，文件上的“養權轉讓協議”幾個字像燒紅的烙鐵。

想起五年前被軒轅家到絕路的日子，那些日夜像條喪家犬，在城市的角落里游，直到出了車禍。

“你為什麼要幫我？”

猛地抬頭，眼里的像蛛網般蔓延，“你喜歡祁墨勛，應該不得沈寒星過得好。”

“誰告訴你喜歡一個人，就要盼著他幸福？”

席沐萱放下咖啡杯，站起走到面前，香水味混著湖水的氣撲過來。

“我要他看著沈寒星失去一切，要他知道當初選了那個人是多麼愚蠢。而你，韓靈粹，你是我手里最鋒利的刀。”

韓靈粹的心臟突然痛起來，像被人生生剜掉一塊。

席沐萱說得對，是把刀，一把生銹的、飲的刀。

這段時間，假裝溫順，假裝滿足，假裝只要能看著尋尋就夠了，可午夜夢回時，總會抱著尋尋的小枕頭痛哭。

真的舍不得跟尋尋分開。

“我需要時間。”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指尖已經到了那份協議的邊緣，“我要想想尋尋會不會……”

“他會開心的。”席沐萱打斷，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

“哪個孩子不想跟親媽媽在一起？沈寒星能給的，你也能給，甚至能給得更多。”

風突然變大了，臺的遮傘發出咯吱的響聲。

韓靈粹著遠湖面上的天鵝，它們正排著隊往巢游去，夕把它們的影子染金紅。

突然想起尋尋早上說的話：“阿姨，小天鵝晚上會跟媽媽睡嗎？”

“會的。”

當時是這麼回答的，可心里卻在流。

的小天鵝，還不知道自己的巢在哪里。

……

回到草坪時，尋尋正趴在祁墨勛背上吃草莓，紅的果蹭在男人的襯衫上，像朵綻開的花。

看見回來，孩子立刻舉起手里的草莓沖笑：“阿姨你看！爸爸給我摘的！比超市買的甜！”

祁墨勛回頭看，眉峰微蹙。

目落在發紅的手腕上，眼神里多了幾分探究。

“便利店人多。”韓靈粹把水瓶遞過去，手指避開他的視線，“我去那邊坐會兒。”

給自己找了個絕佳的借口，因為經過深思慮，認為沒什麼破綻。

果然，祁墨勛沒有多問。

在野餐墊邊緣坐下，草葉的鋸齒刮著腳踝，有點疼，卻讓覺得清醒。

尋尋的笑聲從前面傳來，他正拽著沈寒星的手放風箏，風箏飛得很高，像顆小小的星星。

韓靈粹了口袋里的名片，席沐萱的電話號碼像條毒蛇，正順著的指尖往上爬。

“阿姨，你看我放得多高！”尋尋突然跑過來，把風箏線塞到手里，“你也來試試！”

線軸的溫度過掌心傳來，風箏在天上搖搖晃晃，像隨時會墜下來。

韓靈粹著那只掙扎的風箏，突然覺得自己就像它，被無形的線牽著，一端是道德和理智，一端是脈和貪心。

“放高點！再高點！”

尋尋在旁邊拍手，小臉上沾著草屑，眼睛亮得像星星。

韓靈粹猛地松開手，風箏線從掌心過，留下道火辣辣的紅痕。

那只彩的風箏搖搖晃晃地往湖面上空飛去，最終栽進了波粼粼的水里。

“呀！掉下去了！”尋尋驚著跑向湖邊，祁墨勛和沈寒星立刻跟了過去。

韓靈粹站在原地沒，著那只在水面漂浮的風箏，突然笑了。

原來有些東西，握得越，越容易失去。

可如果松開手，就代表著徹底失去，永遠都不會再屬于。

夕把湖面染金紅時，尋尋躺在祁墨勛懷里睡著了，小手里還攥著那天鵝羽。

韓靈粹走在最后面，看著前面沈寒星和祁墨勛低聲說笑的背影，突然腳步一頓。

念頭，再次升起。

席沐萱的話又在耳邊響起：“機會只有一次，等他們帶尋尋回國，你就再也沒機會了。”

風掀起的擺，米白的布料在上，像層冰冷的皮。

韓靈粹著天邊最后一抹霞，突然掏出手機。

屏幕雖然碎了，卻還能看清通訊錄里的號碼。

的指尖懸在撥號鍵上方，像懸在命運的懸崖邊，只要輕輕一按，整個世界就會天翻地覆。

遠傳來尋尋模糊的吵鬧聲，大概是想領養一只小天鵝。

韓靈粹深吸一口氣，按下了那個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