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出手機，指尖懸在通訊錄上方，微微停頓了幾秒，最終輕輕落在“慕南嫣”的名字上。

屏幕的映著他的眉眼，深邃的廓在冷下顯得格外清晰。

他抿了抿，最終還是按下了撥通鍵。

等待接通的短暫幾秒里，他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一下，又一下，比平時快了幾分。

————

華盛頓的清晨還帶著未散的霧氣。

慕南嫣一行人早上八點抵達機場，剛出閘口就看到了Emma安排來接機的工作人員。

車子載著他們穿過陌生的街道，最終停在一家頗藝氣息的酒店前。

簡單的休整后，他們甚至沒來得及倒時差，就直接前往舞團。

Emma早已準備好了一間寬敞的排練室作為他們的臨時工作室。

一整天，慕南嫣都沉浸在忙碌中，觀看舞者彩排，與Emma討論服裝設計的細節，修改設計圖紙。

直到傍晚七點，華燈初上，才拖著疲憊的回到酒店。

溫熱的水流沖散了滿的疲憊。

慕南嫣剛著頭發走出浴室，就聽見床頭柜上的手機響起了悉的鈴聲。

走過去，屏幕上“陸逸然”三個字讓的手指微微一頓。

沒有猶豫，按下了接聽鍵：

“喂？”

電話那頭傳來悉的聲音，陸逸然有一瞬間的恍惚。

他握了手機，結微，最終只是低低地“嗯”了一聲。

“抱歉，昨天走得太急，忘記告訴你了......”

慕南嫣的聲音里帶著幾分歉意。

如果不是這通電話，確實忘了要主告知他行程這件事。

陸逸然的眼睛亮了起來，角不自覺地上揚。

南嫣在跟他解釋？這個認知讓他的心跳又加快了幾分。

他的聲音不自覺地放：

“沒關系，辰辰已經告訴我了。”

慕南嫣的聲音過聽筒傳來，帶著幾分疲憊后的：

“這兩天辰辰麻煩你了，他沒給你添麻煩吧？”

“沒有，他很乖。而且他也是我的兒子，照顧他是應該的。”

電話那頭突然安靜了幾秒。

慕南嫣站在酒店的落地窗前，異國的燈火在腳下閃爍。

這個陌生的城市，這個安靜的夜晚，電話那頭傳來的悉聲音，讓思念突然如水般涌來。

突然發現——想他了。

“南嫣？”

電話那頭長久的沉默讓陸逸然不自覺地放輕了聲音，像是怕驚擾了什麼。

慕南嫣這才恍然回神，指尖無意識地挲著手機邊緣：

“怎麼了？”

陸逸然的聲音里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張：

“沒什麼，只是突然聽不到你的聲音......”

“不好意思，我就是有點累了，剛剛走神了......”

輕聲解釋，目落在窗外璀璨的夜景上。

“工作的事很棘手嗎？”

了太，聲音里帶著淡淡的疲憊：

“還好，就是時間有點，之后應該會很忙。”

陸逸然看了眼腕表，時針即將指向九點半。

隔著十二小時的時差，他仿佛能看見站在異國的夜里，單薄的影被燈拉得很長。

“那你早點休息。”

他輕聲說著，語氣里卻藏著不舍。

如果可以，他多希這個電話可以打得再久一點……

“好。”

慕南嫣應著，卻遲遲沒有掛斷。

電話里傳來輕微的電流聲，夾雜著彼此若有似無的呼吸，這種微妙的沉默讓的心跳莫名加速。

可是電話終究還是會有掛斷的時候，就在的指尖即將按下掛斷鍵時，陸逸然突然開口：

“南嫣.......”

“怎麼了？”

幾乎是立即回應。

電話那頭頓了頓，他低沉的聲音過聽筒傳來：

“那件事......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慕南嫣呼吸一滯，當然明白他指的是什麼。

無數個瞬間，那個“好”字幾乎要口而出，卻又被理智生生回心底。

12000公里的距離像一道無形的鴻，讓不敢輕易出這一步。

見過太多異地無疾而終的例子，更害怕重蹈覆轍。

這一次，想要穩穩地走向他，而不是隔著大洋彼岸互相猜疑。

所以忍住了。

“等我們見面，我就告訴你答案。”

聽見自己的聲音輕卻堅定。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輕笑，像是早春的風拂過湖面：

“好，那我等你回來。”

掛斷電話后，慕南嫣著屏幕上那個悉的名字出神。

指尖輕輕劃過通話記錄的日期，仿佛這樣就能到大洋彼岸的溫度。

夜漸深，華盛頓的燈火在眼中模糊一片溫的暈。

————

電話突然被掛斷的“嘟嘟嘟”聲在安靜的辦公室里顯得格外刺耳。

陸逸然握著手機的手緩緩垂下，指節微微發白。

【等我們見面，我就告訴你答案。】

慕南嫣最后這句話像魔咒一般在他腦海中不斷回放。

他太了解了，每個字里藏著的猶豫與期待他都聽得明明白白。

12000公里的距離像一把雙刃劍，一邊是即將重逢的喜悅，一邊是此刻無法相見的煎熬。

陸逸然走到落地窗前，正好，照得他瞇起了眼。

他無意識地在玻璃上描摹著世界地圖的廓，從北京到華盛頓，指尖最終停在那個遙遠的位置。

“最多還有一周的時間.......忍一忍就過去了。”

他低聲自語，結輕輕滾。

這個向來雷厲風行的商界英，此刻卻像個等待圣誕禮的孩子一樣開始數日子。

144個小時，8640分鐘......每一秒都變得而清晰。

手機屏幕亮起又暗下，他重新坐回辦公桌前，強迫自己將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季度報表上。

鋼筆在紙上劃過的沙沙聲漸漸蓋過了心跳的躁。

窗外的慢慢爬過文件堆，在他手背上投下細碎的斑。

“很快了.......”

簽字筆在最后一個數字上微微停頓，墨跡暈開一個小小的圓點。

陸逸然抬起頭，目穿過玻璃，仿佛能看到大洋彼岸的夜。

————

下午四點半，陸逸然準時將車停在校門口。

他整理了下西裝袖口，邁開長朝校門口走去。

秋日的溫地灑在肩頭，他站在一群家長中間，拔的影格外醒目。

放學的鈴聲歡快地響起，孩子們如同出籠的小鳥般嘰嘰喳喳地涌出教學樓。

夕的余暉給每個人的影都鍍上了一層金邊，空氣中彌漫著放學特有的輕松氣息。

陸逸然站在校門口的梧桐樹下，目在人群中不斷搜尋。

他今天特意提前結束了會議，就為了能準時來接辰辰。

忽然，他的視線定格在教學樓出口，辰辰正慢吞吞地走在最后，平日里總是神氣活現的小腦袋此刻卻耷拉著，書包帶子松松垮垮地掛在肩上，整個人像是被霜打過的茄子。

“辰辰。”

聽到悉的呼喚，小男孩猛地抬起頭。

那雙圓溜溜的大眼睛在看到陸逸然的瞬間亮了一下，卻又立刻黯淡下去，長長的睫快速眨著，泄出一不易察覺的慌。

陸逸然的心突然揪了。

他蹲下，平視著慢吞吞挪過來的小家伙。

辰辰今天格外反常，他把書包帶子攥得的，指節都泛白了也不肯松手。

那雙總是充滿好奇的眼睛此刻死死盯著地面，仿佛要把水泥地看穿似的。

陸逸然見狀眉頭微蹙，辰辰這是怎麼了？早上不是還好好的嗎？難道是在學校被人欺負了？

陸逸然的腦海中閃過無數的猜想，但是他不知道哪個才是正確的，干脆直接問了出來：

“怎麼了？”

陸逸然說著，下意識的想要手去他的頭發，卻被辰辰下意識地偏頭躲開。

“沒、沒什麼.......”

辰辰盯著自己的鞋尖，聲音細如蚊吶。

陸逸然看著自己停頓在半空的手，一時間愣住了。

辰辰這是又不讓他了？

今天早上不是還好的嗎？難道關系緩和是有時間限制的？時間到了一切從頭開始？這......

陸逸然說不上來此時的自己是什麼心，有種努力了半天，最后一朝回到解放前的無力。

夕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陸逸然深吸一口氣，默默的收回了手。

回程的車上，陸逸然過后視鏡悄悄觀察。

辰辰整個人蜷在后座，手指不停地絞著書包帶子，時不時瞄前座，每次對上陸逸然的目又慌忙移開。

車窗外的影在小家伙臉上明暗替，映出一張心事重重的小臉。

車的沉默持續了一路，直到駛小區車庫，辰辰才磨磨蹭蹭地解開安全帶，慢吞吞地跟在陸逸然后進了電梯。

電梯里，陸逸然低頭看了眼旁的小家伙，發現辰辰的微微抿著，像是想說什麼，卻又憋著不肯開口。

他輕輕嘆了口氣，蹲下，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和：

“辰辰，是不是學校里發生什麼事了？”

辰辰的小手攥得更了，睫了，眼神飄忽：“沒、沒有發生什麼事......”

“叮——”

電梯門打開，辰辰一溜煙兒就跑了出去。

陸逸然看著辰辰的背影，他已經確定了，辰辰應該是有話想跟他說，但是不知道怎麼開口。

意識到問題所在之后，陸逸然反而不著急了，他倒要看看辰辰能夠忍多久。

回到家后，辰辰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間，將自己關在里面不出來，陸逸然也不著急。

晚飯時，辰辰連最喜歡的可樂翅都沒幾下，拉幾口飯就說飽了。

寫作業時也心不在焉，橡皮被他摳得坑坑洼洼。

直到睡前洗漱時，辰辰終于忍不住了。

他站在浴室門口，看著陸逸然慢吞吞地刷牙，仿佛本就沒有看到他一樣。

辰辰見狀，這個時候是真急了，他之前不是一直問他出什麼事兒了嗎？為什麼現在不問了？你倒是問啊！

辰辰站在門口干著急，陸逸然卻一臉的氣定神閑，洗漱好之后，準備從浴室離開，仿佛這個時候才看見辰辰一般，笑著說道：

“你是要用浴室嗎？那我出去，你用吧。”

陸逸然說完直接走了，辰辰整個人僵在原地，反應了好一會兒他才不不愿的去追陸逸然。

“陸、陸叔叔......我......有話跟你說......”

陸逸然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弧度，他快速整理好自己的表，轉看向辰辰問道:

“怎麼了？”

辰辰的睫快速眨著，然后低著頭，聲音細如蚊吶：

“明天要開家長會......”

陸逸然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所以你今天一直在糾結這個？”

辰辰點點頭，又搖搖頭，糾結了一會兒才悶悶地說：

“媽咪出差了……不能來。”

他抬起漉漉的眼睛，睫像小扇子一樣輕輕，終于鼓起勇氣仰起小臉，帶著幾分期待幾分忐忑地向陸逸然：

“所以......你明天可以去幫我開家長會嗎？”

陸逸然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個讓小家伙糾結了一整天的心事，竟然只是這樣一個小小的請求。

著辰辰小心翼翼的模樣，一酸的緒在口蔓延開來。

如果這些年他能一直陪在辰辰邊，孩子是不是就不會連這樣簡單的要求都猶豫這麼久？

記憶的閘門突然打開，陸逸然仿佛看見年的自己，也是這樣站在空的教室里，看著其他同學被父母接走的場景。

他的結上下滾，暗暗握了拳頭，他發誓絕不會讓辰辰重蹈自己的覆轍。

“當然可以。”

陸逸然的聲音比平時更加溫，他手輕輕了辰辰的發頂。

這次小家伙沒有躲閃，反而像只親人的小貓般往他掌心蹭了蹭。

陸逸然蹲下，平視著辰辰的眼睛，一字一句認真地說：

“以后不管遇到什麼事，都可以直接告訴我。我是你爸爸，不用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