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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去歲夏，范節度使李報當地流匪為，如今竟越演越烈，李為之警覺，幾番追查，探明源出于潞州，出兵剿匪。原金吾衛大將軍孫澄被貶出京，時任潞州刺史，他與李氏有舊怨，自然不允，雙方人馬對壘于潞州邊境，形勢一即發。

此事傳于朝廷，元延帝不悅，先前的范“匪”是什麼緣由，元延帝心知肚明，疑心李過貪，染指潞州。時至今日，玄甲軍元氣大傷，淮王虛弱，無再戰之力，元延帝心中患消了大半，對李又提防起來，下旨范，嚴令李不得擅兵戈。

李恨恨而止。

與此同時，自冬來氣候反常，雪一直下個不停，今年水氣充沛，各地員以鄭州為戒，擔心堤壩不固，春汛傷民，紛紛上表請求朝廷撥款修筑水利，戶部和工部皆不愿出錢，互指對方貪贓，昧了款項，在金殿上吵得不可開。兼之鄭州堤壩尚未修復，的百姓又在鬧事，地方員惶恐，接連上奏朝廷。

如此種種，令元延帝憂煩不已，思及舊賬，又把趙元嘉訓斥了一頓，幸有傅方緒等幾個老臣極力為太子開，這事才算放過去了。

趙元嘉無辜了責備，回到東宮，遷怒于林婉卿，很是發了一通火。

……

這段日子紛紛擾擾的，發生了不事，過了幾日，林婉卿的父親林商在家中設宴，延請太子及太子妃過府，示賠罪之意。

傅棠梨本不作理會，趙元嘉賭氣，聲稱要攜著林婉卿去赴宴。傅棠梨想想又不妥，在外人面前，若趙元嘉和林婉卿公然出雙，那東宮太子妃的面恐怕就沒擱置了，思之再三，遂同往。

林府占地廣闊，以尚書職，已屬逾制，但因上頭有林貴妃在，連史臺也不便說他。

林商及林夫人延太子并太子妃，執臣子禮儀，畢恭畢敬，林婉卿今天也老實了許多，低眉順眼地跟在趙元嘉后，一臉弱無辜之態。

宴席設于正廳大堂，雙側各立二十四扇琺瑯山水鏨金屏風，大幅團花緙蜀錦垂覆，四角擺著赤金虎面方尊，尊中燃著紅蘿炭并白檀木，異香撲鼻，地上鋪的是波斯國的羊絨金地毯，婢往來侍奉，赤足而行，足踝系金鈴，叮當作響。

席間擺放縷金香藥十樣，雕花煎十樣、時新鮮果十樣、脯臘膴胖又十樣，婢出府中皿，水晶、琉璃、瑪瑙、琥珀等，以此奉貴客，致四方味，南海瓊枝、東陵玉蕊，八珍魚膾、荔枝白腰等五十樣，又佐以長春法酒、瓊天、薔薇清、蓬萊玉等佳釀，未飲已醉人。

極盡奢華。

待坐定，林商猶曰：“寒舍太陋，恐不當太子意，慚愧。”

趙元嘉矜持地點了點頭：“林翁無需過謙。”

林商把腰弓得低低的，賠笑道：“下門下有客卿，自塞北歸，過庭州，見有胡姬善舞，攜之以返，可娛聲，太子愿賞臉一觀否？”

傅棠梨坐在旁邊，聞及“庭州”、”胡姬“等語，心倏然跳了一拍，下意識地端起茶盞，抬手做飲茶狀，用袖子遮住了臉。

趙元嘉已道：“可。”

頃，香風陣陣，鈴鐺聲響，有胡姬踏旋舞而，面容妖冶，金發綠眸，眼神勾魂，袒而臂，雙若白雪凝脂，憑地銷魂。

這并不是庭州酒樓遇見過的那個胡姬，傅棠梨松了一口氣，暗笑自己草木皆兵了，又把袖子放了下來。

林婉卿哀怨地看了父親一眼。

趙元嘉顯然還算滿意，他坐在那里喝著酒，面上泛起了愉悅的笑容。

胡姬姿態妖嬈，手臂若靈蛇，宛轉盤繞，先是時還正經做胡旋盤舞，后

來舉止越來越不規矩，扭腰肢，旖旎著來到趙元嘉的邊，前春波漾，飛來一個嫵的眼波。

趙元嘉使勁咳了起來。

林商見時機恰好，端著酒盞過來，弓著腰，謙卑地道：“因工部修堤之事，累太子殿下往鄭州奔波，下惶恐，下亦有心辦事，只恨戶部一不拔，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徒呼負負，太子明鑒，切莫怪罪于下。”

趙元嘉按元延帝的安排，在太常寺和吏部兩做過事，對工部確實不甚知之，往日聽風評，眾大臣對林商頗不屑，暗嘲他憑借帶上位，實庸才也，但所謂手不打笑臉人，何況林商又是林婉卿的父親，趙元嘉只好笑了一下，未置可否。

林商拍了拍手，胡姬停住了舞蹈，跪伏在趙元嘉的腳下。

仆從從廳外牽著兩匹馬進來，這兩匹馬態健碩，前額高隆，有虎豹氣，通近赤金，而鬃呈白銀，水如緞，端的是難得的神駒，又配以金絡腦、雕花鞍韉、翡翠當盧等配飾，整個耀灼灼，顯得華貴無比。

林商親自牽了一匹到趙元嘉跟前，滿面堆笑：“之前息魯莽，與太子妃爭搶馬匹，令太子及太子妃不悅，下為人父，甚愧，此栗金叱拔也，亦從庭州所獲，殊為難得，特敬獻于太子。”

林婉卿是家中，自被千百寵著長大，雖則已經嫁人了，小兒憨態卻尚未消除，此時看著那馬，忍不住埋怨道：“好是好，終究不如那匹桃花馬來得漂亮，父親不是說要找一匹一模一樣的來嗎，怎麼差了？”

林夫人在后面使勁掐了兒一把，林婉卿疼得”哎呦“喚了一聲。

林商嘆氣，朝趙元嘉拱手道：“那桃花叱拔原是書中才有的奇，唯高昌國主偶獲之，是為國寶，高昌為淮王所滅，這世間也只有這麼一匹，下無能，自然不能與淮王殿下相比。”

那兩匹栗金叱拔風采異常，且雙而出，尤顯難得，趙元嘉心中是滿意的，太子妃已經有了一匹桃花馬，林商的意思自然就是太子和林婉卿各一匹，趙元嘉不去說破，只點了點頭，微微出幾分笑意：“林翁有心了。”

傅棠梨百無聊賴，啜了一口茶，哂然一笑。

林夫人見狀，急忙起，又有仆從抬檀木箱以進，林夫人示意呈至傅棠梨前，親自打開了箱子。

箱蓋掀起，寶四溢，中兩株近尺高的赤珊瑚樹，流如霞，樹下堆滿珍珠，顆顆皆有拇指大，瑩白渾圓。

林夫人比兒圓許多，當著傅棠梨的面，十分謙卑：“息有幸，得東宮侍奉太子并太子妃，然其天真爛漫，或言行多有不周之，令吾擔憂，些須薄禮，不敬意，乃吾等為父母者心意，還請太子妃笑納，日后息在東宮還請您多多擔待。”

仿佛送了禮，林婉卿那種種舉都了天真爛漫了，這種擔待，傅棠梨應承不下，更何況林家的這些財富，也不知有多是貪贓而來的民脂民膏，傅棠梨也不屑，對于林夫人的話，不過淡淡地笑了一下：“夫人盛，心領了，不敢當。”

但是，趙元嘉此時卻道：“卿卿無城府，心率真，我素喜之，今日林家既有這心意，往日種種過節，也不必再提，二娘日后與卿卿共，大可和氣些。”

他說得如此理所當然。

傅棠梨僅有的一點耐心也消失殆盡，看了趙元嘉一眼，拖長聲音，慢條斯理地喚了一聲：“黛螺。”

黛螺正和胭脂侍立在太子妃后，不愧是多年的婢，娘子一個眼過來，就心領神會了，上前一步，一本正經地道：“這種珊瑚樹，太子妃的嫁妝中就有五四株，最矮的那個也有一尺半，林夫人，您這兩株還沒長大呢，不必急著送出手，至于那些個珍珠……”

“家里的珍珠多得要命，這些都算小的。”胭脂補了一刀，“太子妃前兒還囑咐我們用珍珠做了幾雙鞋面，這會兒鞋子很夠，不需再多。”

縱然林夫人城府再深，此時也不變了臉。

林商干地笑了笑：“貴仆怪會說笑。”

林婉卿紅了眼眶，拉著趙元嘉的袖子，泫然泣：“太子，您看……”

趙元嘉皺眉看著傅棠梨，語氣頗不許：“林夫人一片好意，你素來賢良，緣何今日如此無禮？”

“何謂無禮？”傅棠梨面不，慢慢地道，“論公，我乃太子妃也，此臣婦，豈能當我多禮？若論私……”，站了起來，抬起下頜，從容而倨傲，“此妾室家人，本就不配與我平起平坐，我稱呼一聲‘夫人’，已經折煞了，猶不知足，何太貪？”

趙元嘉然變，擲杯于地：“傅二娘，你回回都要與孤作對嗎？”

傅棠梨忽又莞爾一笑，心平氣和地道：“我無城府，心率真，或言行多有不周之，還請太子多多擔待，太子既厭我，那便容我先行告辭了。”

言罷，不待趙元嘉答話，帶了的婢仆從，徑直揚長而去。

趙元嘉有心追上去和爭執，又覺不統，只氣得個臉發青。

……

李復弓著腰站在二門外，已經等候了許久，他原是普通商賈，所求者也不過利也，此次自庭州返，攜至寶獻于林大人，賞賜爾爾，甚至抵不過他的本錢，他頗不甘心，腆著臉，對林府管事殷勤賠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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