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敬驚駭萬分，急急收攏人馬，匆忙跟上，剎那間，馬蹄轟踏，群山又震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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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玄甲軍幾乎全部出，只余下幾百人留守，整個營地顯得空的，冷清了許多。

傅棠梨閑來無事，又去醫藥大棚溜達了一下，探唐府醫，反而惹來唐府醫一頓抱怨。

“你這個怠懶家伙，這些天去哪了，枉費我一片苦心想要栽培你，你連個招呼都不打就跑了，沒良心、實在沒良心。”唐府醫已經上了點歲數，說話也開始嘮嘮叨叨的。

傅棠梨一邊幫著唐府醫收拾藥草，一邊順口回道：“再過些時日，我就要隨我們家世子回渭州去了，您哪，還是趁早另找個徒弟吧，我不，長久做不了這個。”

一些傷員如今好了些，已經有了神，聽了這話，其中一人好心勸道：“韓二，你還是跟著唐大人好，瞧你，矮矮小小，細胳膊細的，做大夫比在外頭打仗可強一些。”

要知道，這里是玄甲軍的營地，大周最銳的騎兵戰部，幾乎個個士兵都是人高馬大的漢子，相比之下，“韓二”自然顯得“矮矮小小”，這原也沒錯。

傅棠梨惱了，板起臉：“說誰矮矮小小呢，你再胡說，我過會兒給你下豆。”

“你敢？”唐府醫一掌拍了過來。

傅棠梨急忙頭一偏，避開了。

眾人善意地哄笑起來。

卻在此時，遠遠的，傳來了突兀喊聲，一片雜：“敵襲、敵襲，快來人！來人！”

兩軍皆在陣前戰，怎麼會有敵軍突然前來劫營？

眾人的臉都變了，一些傷較輕的士兵已經跳了起來，什麼話也沒說，沖出去抄起了兵。

傅棠梨心下大驚，跟著跑了出去，只見營地里已經燃起了火焰，一陣陣濃煙滾滾，隔著帳篷，兵鳴的聲音清晰可聞，還有突厥人呼喝的聲音，聽不太懂，但很兇狠。

突厥千余騎來犯，玄甲軍雖然驍悍，但如今不過寥寥兩三百，一時之間，有些招架不住，被這群突厥人闖進了大營，到放火，一些馬匹到驚嚇，四下逃竄，愈發混。

傅棠梨強忍著心慌，朝自己的營帳力跑去，如今這形，要趕找到戚虎才對。但是，才跑了幾步，忽然迎面從濃煙中竄出幾個突厥騎兵，當先一人舉起長刀，劈頭就朝砍下。

幸而手敏捷，腦子也算冷靜，匆

忙間低頭側，險險地避開了那一記殺招，刀鋒蹭著的臉頰劃過去，切斷了幾頭發，驚出一冷汗，踉蹌一下，差點跌倒。

那突厥人見一招落空，大為惱火，調轉馬頭，回過來，再次提刀要刺。

倏然聽見一聲暴喝，戚虎持著環首刀，躍了過來，架住了突厥人的攻擊，他怒目圓睜，橫刀劈去，只一刀，就砍斷了那突厥人的大。

突厥人大一聲，跌下馬來。

戚虎護在傅棠梨的前面，一邊和突厥人廝殺，一邊扯著嗓子，高聲呼喊：“找到二郎了，在這邊！”

戚虎手下的士兵立即朝這邊趕了過來，但是，這聲音也驚了突厥人，更多突厥人撲了過來，逐漸將這邊圍困起來。

眼看局勢不妙，戚虎大急：”不可戰，兄弟們，我斷后，你們趕帶二郎離開。“

他喊罷，發出一聲怒吼，發了瘋一般朝著突厥人殺去，生生地在重圍中劈開一條道來。

旁邊的士兵立即拉住傅棠梨：“二郎，快隨我等走。”

傅棠梨倉促奔走，把手撮在邊，發出一聲聲唿哨。

頃，一匹紅的駿馬沖破濃煙，撞開帳篷，朝傅棠梨跑了過來。這是傅棠梨舊日在渭州時的坐騎，這回隨一起來到北庭，是一匹通曉人的靈駒，此時聽見主人的召喚，從馬棚中掙，循聲而來。

傅棠梨奔跑著抓住韁繩，翻跳上紅馬，知韓子琛下過命令，這些士兵須以命來護，如此形，如果能夠逃此，反而能為這些士兵掙一條生路。一夾馬腹，沖了出去。

渭州士兵見狀，亦有人砍倒突厥人，奪過他們的戰馬，騎了上去，追隨傅棠梨左右：“二郎，走！”

大半士兵留下來絆住敵軍，一小部護著傅棠梨朝營地的南面突圍，沖出了營地。

但是，不過片刻，一群突厥騎兵追了上來，他們看見周朝的士兵如此保護著傅棠梨，認定此人必然份貴重，更是立意將擊殺，窮追不舍。

跑了很長一段路，地勢越來越向上，似乎在往高去，雙方都開始乏力，但距離卻漸漸拉近。

“二郎快走！快！”，守護的士兵們眼見無法，干脆停了下來，調轉馬頭，舉起長刀，悍然迎上敵人。

傅棠梨眼眶發酸，狠狠咬住牙，在馬背上了一下。

紅馬“咴”了一聲，帶著傅棠梨發力狂奔。

突厥人被阻了一下，但畢竟人數眾多，不多時，依舊追趕了上來，發出魯的喊和怪笑聲。

那聲音朝近過來，傅棠梨伏在馬背上，頭也不敢回，張、恐懼、又憤怒，心臟幾乎要沖破腔，腦海一片混。

突厥人聲張揚而放肆，充滿了殘忍的殺意，在曠野的風中傳出很遠。

驀然，天空中傳來了長長的鷹鳴，尖銳而兇戾，一聲聲，朝著這邊掠了過來。

突厥人的聲轉了調子，變得又驚又怒。

傅棠梨心頭一震，急促地息著，勉強回頭看了一眼，果然，白的海東青從遠方的天空飛翔而來，越來越近，鳴聲愈急。

而就是這回頭一，讓傅棠梨看見突厥人拉開了弓。

他們發現了白海東青，知道事不妙，不愿再貓抓耗子地耗費時間，果斷朝傅棠梨出了箭矢。

傅棠梨反應疾速，頭一低，重心斜側，落大半，以妙的角度將整個人到馬的側面，堪堪避開了來的箭矢。

但是，那箭矢卻中了馬耳朵，帶著一串珠和半截，飛了出去。

紅馬在奔馳中到這樣的刺激，倏然失去了控制，瘋狂地嘶鳴著，跳躍搖擺，差點把傅棠梨摔下馬背。

傅棠梨大驚，勉強抓住了韁繩，卻一時無法坐回馬鞍，的半掛在馬背上，那種姿勢，將馬頭勒得的，紅馬更加難以忍耐。

紅馬再也不聽控制，狂地在奔跑，風聲歷歷，從傅棠梨的耳邊掠過，曠野的黃沙撲面而來，嗚嗚切切。

在這樣的風聲中，傅棠梨聽見了趙上鈞的呼喊。

先是遙遠的、模糊的、聽不太真切，好像他在著：“梨花、梨花！”

聲嘶力竭。

很奇怪，淮王殿下素來冷漠孤傲，睥睨一干眾生，傅棠梨從來未曾想過，他竟會有如此失態的時候。

傅棠梨想要回應他，卻無暇發出聲音，紅馬幾乎要把顛簸得掉下來，的手指都搐了，勾住韁繩，還是一點一點地落。

前方漸漸傳來水流的聲音，嘩嘩啦啦，激而洶涌，越來越接近，傅棠梨勉強看了一眼，驚得魂飛魄散，曠野的前方居然出現了裂開的天塹，巨大的斷層將這個平原生生分為兩邊，而下方就是奔騰的鄂畢河。

“梨花！”，趙上鈞的聲音清晰了起來，他瘋狂地喊著，往日的沉穩與威嚴統統不見，有的只是惶恐。

他的戰馬如同一道黑的閃電，從平原的另一方風馳電掣而來，千軍萬馬遠遠地落在他的后，馬蹄聲如同天地間的雷鳴，讓這原野為之撼。

那幾個突厥散兵見形勢不妙，倉皇四下逃竄去了。

趙上鈞顧不上其他，他看見了前方的橫斷天塹，瞳孔倏然收，抿住，繃了一條直線，他發了狠地打馬飛馳，拼命想要追上傅棠梨。

再快、再快一點！

水流的聲音越來越大，鄂畢河到了此，從高地向河谷傾瀉而下，挾帶萬鈞之勢，奔流不復。

“梨花！”趙上鈞幾乎從馬上立了起來，朝傅棠梨盡力出手去。

近了、近了、慢慢地拉近了。

他的手指差一點就及紅馬的尾，只差一點點。

長風呼嘯的聲音、江水奔涌的聲音、馬蹄踏踏的聲音、還有，心臟劇烈跳的聲音。

傅棠梨驚恐地瞪圓了眼睛，向趙上鈞，竭力喊，聲音在風中變得支離破碎：“不、停下，別過來、別過來！”

紅馬沖到了斷壁邊，沒有任何減勢，直直地踏空而去。

傅棠梨失聲尖，的手再沒有力氣，終于勾不住，開了韁繩。

趙上鈞猛然一聲怒喊，從馬背上躍了起來，腳尖在馬頭用力一踏，如同飛翔的蒼鷹，如同迅猛的雷電，掠向前方。

兩匹馬一前一后，跌河谷。

趙上鈞抓住了傅棠梨的手，天旋地轉，兩個人一起從高筆直地墜落。

他的手還是那麼滾燙，和那個夜晚一樣。他抓得的，幾乎把傅棠梨的骨頭都碎了，好痛，傅棠梨覺得自己在大聲喊著，但聽不見自己的聲音，整個世界都充斥著一種雜無序的“嗡嗡”聲，耳朵都要震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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