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

濃濃的西域檀香彌漫在整個紫宸殿。

李卿落一踏足進來，就覺得這香氣熏得人呼吸不暢，趕抬手用帕子捂住鼻息。

段容時看向一旁跪著的西域巫醫。

那巫醫低聲道：“若是斷了香，最多半個時辰……”

段容時：“足夠了。”

“和人一起，都撤下去。”

那巫醫趕起，很快整個紫宸殿所有人和熏香就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李卿落找了椅子坐下。

段容時則向飄著紗幔的龍床走去。

他一把掀開幔帳。

抬腳輕步走了進去。

聽到有人進來，延帝睜開渾濁的雙眼。

“水……”

他想喝水。

然而，在看到眼前出現的這張臉時，他的雙眼瞬間寫滿驚恐地睜大。

“你……”

“你到底是老五，還是……是月貴妃！？”

段容時沒有說話，只是死死地一直盯著他。

延帝哆嗦著抬手，卻只能到帳簾。

他費力拽住，想要起。

奈何自己的力氣，本連一點都使不出來。

延帝只能帶著驚恐地喊著：“來人——快、來人——”

段容時：“你在害怕什麼，父皇？”

段常延一聲驚呼：“你不是死了嗎，老五？”

“你不是死了嗎！”

段容時：“所以，若是我母妃，你就不會如此害怕了？”

“不，你更應該到恐懼才對！”

“因為你才是那個真正害死我母妃的人！”

段常延似乎也被迫想到了往事。

他布滿的眼球幾乎都要瞪出眼眶來。

“不！不、不是朕，不是朕！”

“你、你想做什麼？”

“你和你母妃都不是朕害死的。”

“你母妃是死于意外。”

“而你，朕也只是讓他們將你派出去……打仗……”

“朕不想看到你……”

“不想聽他們朕……改立你為太子——”

段容時：“你以為，你的自欺欺人，還能騙的了任何人嗎？”

“父皇，你這一生，究竟有沒有對誰付出真心過？”

“您您的這些兒子嗎？”

“究竟哪一個，才不是你的棋子？”

“段容胤？段容決？段容軒？還是段曦月！？”

“但他們，哪一個得了一個好下場？”

“就如當年您母妃，也兒臣，可突然間您收回了您所有的。”

“在背后推波助瀾，允許那些仇恨母親的人，一起合謀害死母妃。”

“漠視兒臣自在皇宮遭人欺凌、毒害，甚至屢屢謀殺——”

“兒臣長大后，您又將兒臣當做一把刀子，去替您做事，去讓他人仇視畏懼！”

“你高興了，就賞我一口飯吃。”

“不高興，就將我閉府中，剝奪所有。”

“你究竟為什麼如此恨我和我母妃？”

“就因為那封，你的皇后偽造的書信嗎！？”

“就因為你派出去的細作從恨我母親之人口中打聽到的‘真相’，你就真的認定我母親和的親哥哥有私，甚至懷疑上兒臣的世，侮辱了母妃的清白！”

“是吧，父皇？”

段常延聽到這里，已經開始渾發抖。

他的牙齒‘咯咯咯’的上下相撞發出響聲。

他的舌頭已經開始不太聽使喚。

卻還是費力地喊著：“你……胡說……”

“不是……不是……”

段容時俯告訴段常延：“忘了告訴你父皇。”

“朕，如今是大楚的皇帝。”

“是朕的嫡親舅舅，臨死前親自傳位于我。”

“你猜他，為何這麼做？”

段常延只能瞪大眼。

他‘啊啊啊’地著。

氣的口中不斷溢出鮮，卻無法再言說一個字出來。

段容時面無表地看著他。

眼底甚至閃過一厭惡。

“我母妃從未背叛過你。”

“為大楚的公主，知道何為立自潔。做到了公主民為國的責任，也為你生兒育。”

“而你呢？不僅沒有保護，還輕信了人之計！”

“是你，玷辱了母親，辱了母親！”

“若非是為了大楚安寧，你以為找不到天底下更好的兒郎，得不到真正會對付出真心，甚至正妻之位嗎？”

“你大一把年紀，竟然不知珍惜，還負了的真心！”

“段常延，你早就該死了。”

“我留你至今，只是為了多折磨你，讓你生不如死！”

“還有，宗政清月的兒子并不稀罕你的這個皇位！”

他鄙睨地俯視著他。

如同高山雄鷹，在盯著一只螻蟻。

段常延聽到這些話，這才明白那件事，或許真的是錯的。

難道月兒，月兒真的是被設計謀害的嗎？

那些信是假的，竟然都是假的？

眼前的兒子，竟然真的是自己的親兒子？

他當然懷疑過他的脈。

而且不止一次地懷疑過。

他甚至說服自己，會給老五一條命，就是因為他長了一張太過相似母親的臉。

所以，他一直以為是自己給了老五的恩惠，自己并不欠老五什麼。

可，若是月兒真是被害……

而自己，對老五……

這些年……

還有月兒當初……

想到桂馥宮那場大火，延帝心底的后悔和痛苦，自責愧終于統統涌上心頭。

“不——！！”

月兒是他唯一過的人啊！

他當年，究竟做了什麼？

延帝費力的一聲低吼，將心底所有的后悔和惱恨都在這一刻喊出了口。

段容時卻在這時轉朝外走去。

延帝費力地長了手。

他想喊老五。

想讓他留下。

想讓他原諒自己。

以前，自己可是最疼他的啊！

可是延帝的眼睛開始昏花。

嚨像是被人徹底鎖死，一個字也再喊不出聲。

他錯了……

他真的，錯了啊，老五——

李卿落早已站起了。

等段容時出來時，立即過來并拉住他的手。

什麼話也不必說。

只是拉著他的手，陪他轉一起走出這個令他厭惡至極的地方。

二人走出紫宸殿，早已等候的萬老將軍等則立即撲進殿。

發現延帝還有一口氣時，眾大臣紛紛松了口氣。

只要還沒徹底氣死，肅王殿下就不是弒父。

其它的，什麼都好說。

萬老將軍甚至親自拿起手絹把延帝邊的跡給仔細了個干凈。

然后一眾老臣們，這才一起撲倒延帝的床榻邊開始嚎哭。

“陛下，陛下啊——”

延帝氣若游地抬了抬手。

他很想說話。

更想讓他們都閉上。

但是，大臣們只顧哭自己的，本沒人在意延帝此刻究竟還有什麼想法。

萬老將軍甚至無中生有地大喊：“什麼？”

“陛下您說，傳位于五皇子肅王殿下？”

“老臣們謹遵圣命！”

延帝心：老五，這一切都是你算計的吧？

雖然延帝糊涂了這幾年，甚至本不知道段容時在外面究竟做了什麼。

但這一刻，他心底除了怨恨自己落到今日下場之外，竟然接了這個結果。

月兒……

妃……

朕當年若是真的誤會了，中了那些賤人的計謀——

若真死后，不知你，可還愿意見朕？

“放心吧。他見不到母妃的。”

“母妃一定早就去了仙界，去了永遠不需要再轉世為人經回之苦的天外之人。”

“他們，都見不到母妃的。”

“阿時，你瞧——”

李卿落帶著段容時來到皇宮最高，指著整個金陵城。

落日余暉將緩緩從金陵城上空飛過的大雁照了一幅鐫刻永遠的畫。

段容時拉著心之人的手，心中如同此刻的晚霞一樣，平靜地等待著心中所有的仇恨徹底落幕……

告別過往。

迎來，照樣。

延帝駕崩。

五皇子肅王段容時遵延帝臨終詔，繼承大梁國皇位正統。

然而大梁新帝卻在此時昭告天下，自此統一大梁與大楚二國。

天下歸一，從此兩國合為一，百姓子民皆為一家。

并宣國號為越，年號龍始，定都金陵。

大楚人雖然開始不太樂意。

但無可奈何，又不得不接這個事實。

畢竟國號都改了，只要不是將他們大楚變大梁，兩國統一對百姓們來說，其實影響并不大。

只是定都金陵，南安的權貴和大楚從前的員們就都得跟著遷都。

不過新帝派了軍隊跟隨相助，并且按批次一家一戶地跟著搬遷，所以大楚的權貴和員們心里的負重也就減輕了不。

他們可是奉了皇命，正大明地搬到大梁從前的國都來的。

這不僅是搬家，還是皇恩，從心底想又何嘗不是另一種侵呢？

而且，皇上原本就是他們先封的皇上！

所以，按照先來后到，也是他們大楚的皇上把他們大梁給侵占了的！

大楚人想的很開。

畢竟聽說，新帝為了肅清干凈朝堂，將大梁朝中從前一半的舊臣都給貶了。

當然這些被貶的員本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就像他們大楚朝中一樣，還不是被肅清了一半的朝臣，如今也只有一半的員們跟著來這新的國都？

以后兩朝合并，雖然是一副新氣象，但朝中可有的熱鬧了。

這個家搬了半年，半年后，以張廷氿和楊七郎為首的一行人才終于抵達金陵。

繁華熱鬧的新國都，早已經恢復了往日的景象，到都是大楚人沒有見過的新鮮。

大楚的員們一進城就被大梁的員們給接待了。

各家報出名號，立即就被依次帶去了早已配給的新宅子。

“真是陛下，賞賜給我們的？”

大家都不敢相信。

來到新國都，竟然連宅子早都準備好了。

果然，陛下心底是有他們大楚人的！

員們心底都很。

并在心底立下誓言，以后要為他們大越肝腦涂地地奉獻一切！

一定讓大越一舉為真正的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