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陸逸然還是按照慕南嫣的建議，挑選了幾樣最合適的補品，即便如此，他手上還是拎著好幾樣致的禮盒。

慕南嫣回頭看他大包小包的樣子，忍不住手：

“我幫你拿一些吧。”

“不用，你拿好花就行。”

陸逸然側避開，目不著痕跡地掃過微微發的。

他語氣里的關切讓慕南嫣心頭一暖，也不再堅持。

兩人走進住院部，在護士臺詢問了病房號之后，徑直朝著302病房走去。

推開病房門時，消毒水的氣味中混著一淡淡的花香。

沈老太太正靠在床頭和沈老爺子說話，徐文心坐在一旁削著蘋果。

聽到靜，三人同時抬頭。

“姥姥。”

慕南嫣輕喚一聲，懷中的牡丹隨著的步伐輕輕。

“哎喲，我的嫣嫣來啦！”

沈老太太眼睛一亮，看到孫后跟著的高大男子時，更是喜上眉梢。

悄悄捅了捅老伴，低聲音道：

“老頭子，快看，嫣嫣帶男朋友來了！”

沈老爺子推了推老花鏡，仔細打量著陸逸然，滿意地點頭：

“小伙子長得真神。”

徐文心停下削水果的作，笑著打趣道：

“南嫣這是想通了？早該這樣了。”

陸逸然聞言愣了一下，沒有想到慕南嫣的家里人看見他居然是這個反應，難道家里人都希他們在一起？

慕南嫣臉頰微紅，正要解釋，沈老太太已經熱地招呼起來：

“小伙子快過來坐！你什麼名字啊？”

陸逸然上前一步，禮貌地欠：

“姥姥好，我陸逸然，聽說您住院了，特地來看看您。”

老爺子手中的報紙“啪”地一聲掉在地上，沈老太太的笑容瞬間凝固，徐文心猛地站起，椅子在地板上劃出刺耳的聲響。

病房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陸、逸、然？”

沈老太太一字一頓地重復，看向慕南嫣，的聲音陡然拔高：

“嫣嫣，他是五年前那個陸逸然？辰辰的父親？”

“這還用問，除了他還能是誰！”

沈老爺子突然發話了。

病房里的溫度仿佛驟降。

慕南嫣清楚地看到姥姥的手指攥住了被單，指節都泛了白。

陸逸然保持著鞠躬的姿勢沒：

“是我，今天特地帶了些補品來看您……”

“拿走！我們沈家不稀罕你的東西！”

沈老爺子突然暴喝一聲，氣得渾發抖。

徐文心一個箭步擋在慕南嫣面前，眼神凌厲如刀：

“陸總這是什麼意思？五年前把嫣嫣母子扔在國外不聞不問，現在又跑來裝好人？”

慕南嫣急忙拉住徐文心的胳膊：

“舅媽，不是這樣的……”

沈老太太聲音發：

“嫣嫣，你別護著他！當初一邊學習還要一邊照顧生病的辰辰，那個時候他在哪兒？你一個人帶著辰辰住在貧民區的時候，他在哪？”

陸逸然的臉瞬間慘白。

他張了張，卻發不出聲音，只能深深地彎下腰，額頭幾乎要到膝蓋。

陸逸然的結滾了一下，聲音卻異常堅定：

“當年的事，是我對不起南嫣，這五年來，我沒有一天不在后悔。”

沈老爺子猛地拍了下床頭柜，茶杯震得哐當作響：

“后悔？你知道小嫣帶著辰辰在國外吃了多苦嗎？！后悔就能彌補嫣嫣這些年的苦嗎？”

慕南嫣看著陸逸然繃的側臉，忽然注意到他垂在側的手在微微發抖。

這個在商場上叱咤風云的男人，此刻竟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般無措。

輕聲開口，

“姥爺，其實逸然他……”

“嫣嫣你別說話。”

沈老太太突然指著陸逸然帶來的補品，

“把這些都拿走，我們沈家雖然比不上你們陸家富貴，但還不缺這點東西！”

陸逸然站在原地沒，只是將腰彎得更低：

“我知道這些彌補不了什麼，但請給我一個機會……”

“機會？當年嫣嫣懷著八個月孕，在F國大雪天里一個人去產檢的時候，你怎麼不給機會？孩子半夜發高燒，抱著辰辰在急診室門口哭的時候，你怎麼不給機會？！”

沈老爺子氣得胡子都在抖。

慕南嫣急忙上前扶住搖搖墜的老人，指尖能清晰到姥爺劇烈抖的軀：

“姥爺，你消消氣，別氣壞了，醫生說過您不能刺激......”

沈老爺子甩開外孫的手，渾濁的眼里泛著淚：

“你還護著他！當初你一個人怎麼把辰辰帶大的你忘了嗎！現在把這個混賬帶過來，是要氣死我和你姥姥嗎？”

慕南嫣鼻尖一酸，五年積攢的委屈突然涌上頭。

張了張，卻在對上姥姥失的眼神時啞然失聲。

徐文心冷著臉，看向陸逸然：

“陸總，請回吧，這里不歡迎你。”

陸逸然站在原地，指節不自覺地收。

作為鼎盛集團的掌權者，他早已習慣被人前呼后擁的待遇，何曾過這樣的冷眼與斥責？

他的下頜線繃得極，面沉得能滴出水來。

若是往常，敢這樣對他說話的人，早就被保安請出去了。

但此刻，他腔里翻涌的不是怒火，而是鋪天蓋地的愧疚。

沈老爺子的話像一把鋒利的刀，將他刻意回避的往事淋淋地剖開。

原來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慕南嫣曾抱著發燒的孩子在急診室外無助哭泣。

原來在他錦玉食時，一個人著孕肚在異國的風雪中艱難求生。

陸逸然的結劇烈滾了一下。

他多想現在就抓住慕南嫣的手，問這些年到底經歷了什麼，問為什麼不早點告訴他。

可當他抬眼對上沈家人充滿敵意的目時，所有的話都哽在了嚨里。

他的視線最終落在慕南嫣上。

站在病床前，纖細的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角，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過窗簾的隙落在臉上，照出眼底未干的意。

“我在外面等你。”

他最終只說出這一句，聲音沙啞得不像話。

轉時，他昂貴的皮鞋踩在地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像是背負著千斤重的愧疚。

陸逸然腳步未停，徑直走向病房門口。

沈老爺子看著他的背影再次開口：

“把你那些東西都拿走！我們沈家不稀罕！”

男人的背影在門口微微一頓，卻終究沒有回頭。

房門輕輕合上時，發出“咔嗒”一聲輕響，仿佛給這場對峙畫上一個沉默的句點。

“你看看他！連句話都不應，當老頭子我說話是放屁嗎？”

沈老爺子氣得直拍大，慕南嫣連忙上前，纖白的手指輕輕著老人佝僂的背脊：

“姥爺，那些補品都是他的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都是有助于姥姥傷口恢復的……”

沈老爺子聽到那些補品有利于沈老太太的傷口恢復，猶豫了……

但是他還是很要面子的，怎麼可能就因為這兩句話就被說服了。

“你！”

沈老爺子猛地轉頭，花白的胡子氣得直翹。

可對上外孫那雙含著水的杏眼，到邊的狠話又咽了回去。

老人重重地“哼”了一聲，干脆扭過頭去對著墻壁生悶氣，后腦勺上幾不服輸的白發倔強地翹著。

慕南嫣看著姥爺孩子氣的舉，角不自覺地上揚。

悄悄湊過去，拽了拽沈老爺子的袖：

“姥爺，您這樣好像辰辰鬧脾氣的時候哦。”

“去去去！”

沈老爺子甩開的手，卻忍不住瞄了一眼床頭柜上包裝的禮盒。

最上面那盒野山參的包裝紙上，還印著他常去的那家老字號的印章，這混小子倒是會挑。

病房里的突然陷了安靜。

徐文心快步上前，握住慕南嫣的手，眉頭鎖：

“嫣嫣，你才搬出去多久？怎麼又和他攪和在一起了，你們……”

的話說到一半哽住了，眼中滿是心疼。

慕南嫣能覺到舅媽的手在微微發抖。

沈老爺子撐沙發沿直起，渾濁的眼睛里寫滿擔憂，病床上的沈老太太更是急得想要坐起來，輸管都跟著晃。

慕南嫣深吸一口氣，聲音輕卻堅定：

“姥姥，姥爺，舅媽，我和陸逸然……我準備和陸逸然重新開始。”

“不行！”

徐文心幾乎是喊出來的，一把將慕南嫣拉到邊：

“幾年前，我們第一次見到你的樣子，我到現在都還記得！那時候我們不在你邊，讓你了那麼多委屈......現在既然我們都在，說什麼也不能看著你往火坑里跳！”

的聲音突然哽咽，眼里全是被慕南嫣的心疼。

沈老太太抖著出手：

“嫣嫣啊，你要是真的不想再嫁人了，我們不你，姥姥養你一輩子都行，可是那個人......”

老人家的手無力地垂下來，在雪白的被單上抓出幾道褶皺。

慕南嫣的眼眶紅了。

輕輕跪在病床邊，將臉在沈老太太布滿皺紋的手上：

“姥姥，我不是當年那個不懂事的小姑娘。”

抬起頭，淚水在眼眶里打轉，

“這兩個月發生了很多事，讓我看清楚了逸然的心。”

慕南嫣突然看向徐文心，認真的說道：

“舅媽，您還記得你之前跟我說過的話嗎？您說，孩子這輩子最要的，是找一個滿心滿眼都是自己的人。”

角泛起一溫的笑意，

“我現在找到了。”

病房里突然安靜得可怕。

窗外的梧桐樹影投在墻上，隨風輕輕搖晃。

“南嫣，你怎麼能確定他是真心喜歡你？如果他只是在騙你呢？”

徐文心蹙眉頭，聲音里著掩飾不住的擔憂。

實在無法相信陸逸然會真心悔改，一個曾經拋妻棄子的人，還有什麼底線可言？

慕南嫣輕輕過擺上的褶皺，指尖微微發。

“如果我說，他為了救我連命都可以不要呢？”

緩緩提起擺，出纏著紗布的小，

“這樣的付出，算不算？”

三人同時倒吸一口涼氣。

徐文心一個箭步上前，抖的手懸在半空，想又不敢那滲著藥漬的紗布。

“天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慕南嫣簡明扼要地講述了那晚的驚魂時刻，刻意去了蓄意謀殺的細節，只說是場意外。

但說到陸逸然毫不猶豫駕車相撞的瞬間，的聲音還是控制不住地發：

“當時那輛轎車離我只有不到五米，是他用自己的車撞開了那輛車。"

病房里陷死寂。

沈老爺子手中的茶杯“咔噠”一聲擱在茶幾上，茶水濺出幾滴。

三人不約而同地想象著那個畫面：

金屬扭曲的巨響，擋風玻璃裂的脆響，還有生死一線間陸逸然決絕的眼神。

若不是那個他們一直質疑的男人，此刻站在這里的或許就只剩一冰冷的......

徐文心突然抓住慕南嫣的手，力道大得讓慕南嫣微微皺眉，

“嫣嫣……你想清楚了嗎？你對他真的是喜歡？不是因為他救了你的命產生的激之？”

沈老爺子附和道：

“是啊嫣嫣，你確定這是？不是出于激？我們完全可以通過其他的方式報答他，不......”

慕南嫣輕輕回握住徐文心的手，指尖溫暖而堅定，

“舅媽，你看我像是會拿終幸福報恩的人嗎？”

轉頭看向一臉擔憂的沈老爺子：

“姥爺，我比誰都清楚自己在做什麼，我想試試，這一次，無論結局如何，我都認了。”

慕南嫣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聲音下來：

“而且我不想讓辰辰的年，重蹈我的覆轍......我不想在別的孩子都有父親牽著的時候，他只能攥我的角。”

最后一句話輕得像聲嘆息，卻讓徐文心瞬間紅了眼眶。

比誰都明白，這個從小失去母親的外甥，是用怎樣的心說出這句話的。

徐文心看著慕南嫣微紅的眼眶，心里一陣酸。

這孩子從小就沒過過幾天好日子，如今好不容易愿意再相信一次，這個做舅媽的，怎麼忍心再攔著？

深吸一口氣，轉向沈老爺子和沈老太太，語氣堅定卻帶著懇求：

“爸，媽，我知道你們擔心什麼，可你們看看嫣嫣，從小到大，哪件事不是自己扛過來的？比誰都清楚陸逸然曾經有多混賬，可還是愿意再給他一次機會……我們難道不該相信的判斷嗎？”

沈老太太眉頭鎖，蒼老的手指攥著被單，半晌才嘆息道：

“文心，我們不是不信嫣嫣，是怕再傷啊！吃的苦夠多了，萬一陸逸然……”

“可如果連試都不讓試，這輩子都會憾。”

徐文心打斷道，聲音微微哽咽，

“媽，嫣嫣這麼小就失去了母親，后來還被后媽待，拼了命地讀書、工作，就是不想再被人欺負。那麼倔的子，現在卻愿意為了辰辰，也為了自己，再賭一次……我們難道不該支持嗎？”

沈老爺子沉默地坐在沙發上，目沉沉地落在慕南嫣上。

良久，他終于緩緩開口：

“嫣嫣，你真的想好了？”

慕南嫣點頭，眼神堅定：

“姥爺，我想好了。”

老爺子長長地嘆了口氣，終于松了口：

“好，既然你決定了，我們也不攔著。但是——”

他語氣陡然嚴厲，

“如果那小子敢再讓你掉一滴眼淚，我沈家絕不會放過他！”

慕南嫣眼眶一熱，眼淚差點落下來。

用力點了點頭，聲音輕卻堅定：

“謝謝姥爺，謝謝姥姥，謝謝舅媽。”

徐文心上前一把抱住，心疼地拍著的背，低聲道：

“傻孩子，只要你幸福，舅媽就放心了。”

窗外，夕的余暉灑進來，落在母倆相擁的影上，溫暖而靜謐。

這一次，或許真的會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