嬪妃們震驚，錯愕，面面相覷。簡直不敢相信。

皇帝說完之后，沒人主去拿白綾。

“怎麼，你們想等敵軍沖進來，把你們都糟蹋了嗎？還是想以侍敵，換命茍活，將我大梁面踩在腳下？！”

皇帝的暴怒，讓大家瑟瑟。

皇帝手中還提著剛才斬殺宮人的劍，跡未干。

廳中十幾個衛，在皇帝示意之下，紛紛拔劍出鞘，將嬪妃們圍在當中。

晏后開聲言道：“如果陛下執意不肯撤退，我們后宮眾姐妹自然和陛下一條心，以死明志。只是，死在這里，豈不是白死？不如大家每人拿一把兵刃，出去和敵人拼了，拼死一個夠本，拼死兩個賺一個！”

“對，實在不，打不過韃子我們再反刀自盡，陛下，讓我們出去拼一拼吧！”有人附和。

皇帝怒極反笑。

“你們，就憑你們？手無縛之力，想要跟敵軍拼殺？你們只會被敵人撕碎踐踏，污了清白！不要拖延，速死！”

他用劍挑起一條白綾，朝嬪妃群丟去。

周圍衛紛紛上前一步，刀劍直指眾人。

嬪妃們全都明白了。

如果們不肯懸梁，怕是立刻就會被死。

有人哭了。

距離刀劍最近的嬪妃，巍巍上前，慢吞吞拿起盤中白綾。

“速死！朕只給你們一刻鐘，時間已經被你們浪費了一半！”

皇帝持劍催促。

有人忽然指著緋晚問：“皇貴妃呢，要和我們一起死嗎？陛下不是讓暫代天子職，是不是舍不得死？”

這不是關心緋晚。

只是恐懼之下試圖尋求莫名其妙的公平。

皇帝道：“自然一起死！”

四目相對。

緋晚看到皇帝持劍的手在抖，直直盯著，似乎要哭出來。

用目傳遞著被迫讓一起死的痛苦。

“陛下，臣妾領命，臣妾會與您一起赴死。”

語氣平靜，緩步走上前去，站在了皇帝邊。

和晏后對了一個眼神。

晏后幾不可察地微微點了點頭。

皇帝剛要開口，想讓緋晚帶頭，做個榜樣出來，就被緋晚從他眼神悉了意圖。

緋晚搶在他前面，朝人群中的德妃言道：“德妃姐姐唱一曲吧。為守節而死，是幸事，我們都不要哭。”

德妃立刻配合，唱了起來。

一首歡快的戲曲選段，講妙齡在后花園撲蝶采花，和此此景格格不。

德妃卻唱得聲音輕快。因為從緋晚的眼神中，慣來直頭直腦看不懂局勢的，忽然靈一閃，直覺大家都不會死。

昭華皇貴妃氣定神閑，好像有辦法！

芷書第二個上前，拿起了白綾，站在房梁下。

凳子已經擺好，踩上去之前，看向皇帝。

“陛下，我有一件事，始終想不明白。男人的尊嚴，為何要靠子的命去維護。是因為你太弱，自己掙不到尊嚴，也沒本事讓將士們替你掙尊嚴嗎？”

“櫻妃！你大膽！你是第幾次忤逆朕了？！”

皇帝持劍上前，劍便刺。

芷書一腳踢翻了凳子，將他絆倒，閃躲開了劍鋒。

“櫻妹妹，你怎可頂撞陛下！”

緋晚搶在衛之前，朝芷書撲了過去。

“不小心”踩到了皇帝持劍的手，又踢到了他被俘時的傷口。

皇帝趴在地上一時沒起來，緋晚拉著芷書，厲聲喝令芷書道歉。

“殺了！賜死櫻妃！朕不需要道歉！”

皇帝還沒爬起，就下令殺芷書。

順妃收到緋晚眼，帶著幾個相的嬪妃，蜂擁圍住了芷書，擋住衛刀鋒。大家裝模作樣幫著緋晚勸芷書認錯，卻沒有人去攙扶還在地上的皇帝。

衛們原本就不是服侍皇帝的，平日都是站崗或拔劍，這時候刀劍在手，竟也順理章地沒有去扶皇帝起來。

德妃歡快的選段還在唱著。

場面混而又稽。

晏后忽然上前抄起案上一只大花瓶，哐啷摔在了地上。

“都站好，糟糟何統！”

還沒罵完，議事廳的大門忽然從外面被人轟隆踹開，守門的衛們被沖得東倒西歪。

“皇后娘娘，發生了什麼事？護駕！護駕！”

闖進來的是原本隸屬于國公府的親衛們，由晏后的侍衛領頭，打著護駕的名義將廳中衛們隔開。

晏后摔花瓶的聲音，就為了讓他們進來。

緋晚在人群的驚惶混中，一腳踩在了皇帝的后頸，將他利落踩暈。

而后撿起青龍劍，跳上桌案厲聲大喝。

“陛下傷重，神志不清，你們快過來抬著陛下突圍，所有人都要誓死保護陛下安全！”

有原本在廳中的衛反駁：“陛下要死守，讓各位娘娘赴死……”

立刻被晏后的人手給殺了。

局面很快被控制住。

公孫老將軍分出來的兵，接到緋晚手下的通知，很快趕來護駕。

緋晚代行天子職，帶嬪妃，宗親，朝臣們，以及鎮中百姓立刻離開四姑鎮，進峰高林的群山。

四姑鎮戰長夜。

黎明時分，躲山中很遠的緋晚等人，聽到轟隆隆如同悶雷一樣的炮響，一聲接著一聲，綿延不絕。

曹濱到了！

第二日，斛州義軍到。

幾萬人一路北上的途中，發展到了十幾萬人。

戰局扭轉，梁軍反守為攻。

第四日，北瞿三萬鐵騎如洪流沖戰場。

卻不是來打大梁的，而是沖進了瞿兵之中，砍瓜切菜，勢如破竹。

這是謝惟舟和蘭昭儀合作，將北瞿京城作為人質的某大王原配妻兒救出，那位大王立刻酬謝，派來合作的友軍。

第七日，緋晚率隊重返四姑鎮。

尸橫遍野，滿目瘡痍。

四姑鎮沒跟著出逃的居民，死了七。回返的百姓回到各自家中，整整一天，鎮中哭聲不絕。

皇帝今天沒有被喂昏睡藥。

日落時分，醒了。

睜眼看到緋晚。

他恍惚了一會。

問：“們都死了嗎？”

他的記憶，還停留在迫后妃們自盡的那一天。

自從撤退，晏后和緋晚就沒讓他清醒過。

緋晚微笑拿過溫水打的帕子，給他輕輕拭昏睡中產生的眼屎和口水。

“陛下，我們都好好活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