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的空氣驟然凝固。

厲承淵掐斷電話的作帶著明顯的不耐煩，蘇煙清晰捕捉到，那通電話之后，沉寂無聲地籠罩下來，得人幾乎不過氣。

“陪我去個飯局。”他冷冷開口，不容置喙。

蘇煙怔住，轉頭看他：“啊？什麼質的？”

“相親。”厲承淵面無表，話鋒陡轉，“待會兒，你扮我朋友，擋掉。”

什麼？！

蘇煙懷疑自己聽錯了。

厲承淵的意思……有人竟敢給他安排相親？而且他還要帶去攪局？

厲家唯一能讓他有所顧忌的厲父早已中風臥床。

究竟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在上次厲承淵用酒瓶了那人的嚨后，還敢這個霉頭？

蘇煙滿腹疑云，但瞥見厲承淵沉的側臉，所有問題又生生咽了回去。

車子調頭，徑直駛向滬城最頂奢的飯店。

途中，蘇煙的目數次飄向厲承淵，最終還是沒忍住：

“淵哥，到底是誰安排的相親，讓你非去不可？”

他不讓喊“哥”，但“承淵”太別扭，“厲承淵”又生疏，索學夏以琨，他“淵哥”。

“孫明遠。”

三個字落下，蘇煙的心臟猛地一墜。

僅僅是想到孫明遠那張鷙狠戾的臉，一寒意就竄上的頭皮。

知道，和孫明遠的對決遲早要來。

可現在……毫無準備。

本能地抗拒涌上心頭，蘇煙蹙眉：

“我能不去嗎？實在需要伴，我可以讓夏以沫……”

“不行。”厲承淵斬釘截鐵，堵死所有退路。

“可……”蘇煙還想掙扎。

厲承淵卻驀然轉頭，眼底暗流涌，目如炬地鎖住：

“是不想假扮我朋友，還是……怕見我表舅？”

蘇煙的心，狠狠一。

“我怎麼可能怕他！”幾乎是低吼出聲，雙手瞬間攥，刻骨的恨意幾乎沖破理智，“只是……”

“除非——你之前告訴我，關于你母親和我父親的那些事……”厲承淵的聲音淬著冰，帶著審視的銳利，“都是假的。所以你才不敢面對他？怕他當面拆穿你的謊言？”

“我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的！”蘇煙激得發，用力咬了一下才穩住聲音，“好，我去！我沒什麼不敢面對的。真正該對你、對我到愧疚的，是他！”

厲承淵沒再說話，轉頭向窗外，眸深沉難辨。

蘇煙敏銳地察覺，他對待孫明遠的態度，似乎不再是昔日的全然信任，而是著一……微妙的抗拒。

孫明遠，厲承淵生母的表弟，當年依附厲家才在滬城立足。

這些年，他早已借勢厲家這棵參天大樹，將自己經營滬城舉足輕重的巨鱷，人脈通天，基深厚，甚至有與厲家分庭抗禮之勢。

難道……厲承淵已經開始察覺和忌憚他了？

蘇煙捕捉到這信號，心頭猛地一跳……如果真是這樣，那再好不過！

只有厲承淵對孫明遠生出猜忌，他才會重啟對當年往事的調查。

去看看也好，遲早要面對孫明遠。

蘇煙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心緒，但手心還是不可抑制地滲出冷汗。

頂級酒店的金碧輝煌撲面而來，蘇煙跟在厲承淵后，踏奢華大堂。

他步履沉穩，背影拔如山，帶著迫人的氣場。

隨其后，走向最深那扇閉的包廂門。

門被推開。

包廂原本輕松融洽的談笑聲，戛然而止。

蘇煙一眼鎖定主位旁邊的孫明遠。

主位空懸，顯然是為厲承淵預留。

孫明遠左手邊，坐著一位面容清麗、段窈窕的年輕子。

子旁是一對著華貴的中年夫婦，應是父母。

包廂另一側，則坐著幾位神恭敬、西裝革履的男士，顯然是孫明遠的部下。

而當蘇煙看清那子的側臉時，心頭驟然一——那張臉，竟與自己有幾分相似！

“阿淵，可算來了，大家都在等你。”

孫明遠笑容滿面地起，目掃過厲承淵后的蘇煙時，眼底瞬間掠過一冷的厲。

蘇煙心頭一，下意識往厲承淵側了半步。

孫明遠已走上前來，目如上下逡巡著蘇煙，臉上的笑容凝固，聲音帶著異樣：

“阿淵，你怎麼把帶來了？”

那目如有刀，刺得蘇煙渾繃。

就在這時，厲承淵竟當著所有人的面，一把抓住的手腕。

他環視全場，語氣淡漠：“表舅，我們吃過了，過來打個招呼就走。”

空氣瞬間凍結。

孩的父母和孩本人，目死死盯著他們握的手，震驚不已。

孫明遠眼中霾翻涌，聲音沉了下來：

“阿淵，悠悠和父母等你很久了。吃過了也無妨，坐下喝一杯。就當……給表舅一個面子。”

厲承淵神未，辨不出緒，只微微頷首，拉著蘇煙徑直席。

一落座，蘇煙便覺數道目如芒在背，讓如坐針氈。

想回手，厲承淵的掌心卻帶著不容掙的力道，包裹著。

更讓心跳加速的是，他旁若無人地拿起餐巾，細致地為鋪好，作溫得如同真正的人。

“明遠，這位小姐是……？”孩的父親終于按捺不住，沉聲發問。

孫明遠剛開口，厲承淵卻已搶先一步，聲音清晰地響徹寂靜的包廂：

“我朋友。”

轟——

仿佛一顆炸彈投湖心。

整個包廂陷一片死寂，落針可聞。

孫明遠的臉霎時沉得能滴出水來，他死死盯著兩人握的手，眼中迸出駭人的鷙。

無形的冷箭從四面八方來，蘇煙無可避，只能死死低頭，捧著水杯的手指關節微微發白。

“阿淵，玩笑可不能開。”孫明遠放下酒杯，角扯起一皮笑不笑的弧度，“蘇煙，是你妹妹。朋友？從何說起？”

厲承淵卻輕哂一聲，側首直視孫明遠，眼神銳利如冰刃：

“表舅，我查過當年的記錄。我父親和母親，從未辦理過結婚登記。既無登記，何來夫妻？又怎能算我妹妹？”

這句話一出口，宛若投湖心的石子，瞬間激起陣陣漣漪。

孫明遠的臉瞬間由青轉黑，他死死瞪著厲承淵，眼底翻涌著濃烈的狠與暴怒，然而在對上厲承淵那雙毫無溫度、深不見底的眸子時，那怒火竟被生生退，他狼狽地移開了視線。

蘇煙的心，如同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猛地一，手心瞬間被冷汗。

目不控制地投向厲承淵冷峻的側臉。

原來如此！

所以他才抵“哥”這個稱呼。

一難以言喻的復雜洪流在中激翻涌。

厲承淵拉著便起離席。

“站住！”

孫明遠冰冷的聲音帶著刺骨的寒意，在厲承淵后響起，語調不高，卻字字重若千鈞：

“阿淵，你和悠悠的婚事，是你母親在世時就定下的！雖是娃娃親，可悠悠等你這麼多年，癡心一片！你母親泉下有知，是何心愿？你就不該……給你過世的母親一個待嗎？”

空氣瞬間降至冰點，蘇煙驚訝地扭頭看向厲承淵。

他小時候訂過娃娃親？

這件事，怎麼從來就沒有聽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