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能坐得上馬車的,都是世家子弟或者富貴商賈,若是細作,不會這麼高調。
再加上,這明晃晃擺著的府印章呢,還是打出發的路引,所以,即便男子戴冪籬不多見,但那地男子還敷熏香呢,也不奇怪了。
守城士兵道:“大人請。”
遂放行。
但若有親歷六年前那場戰役的人見到他,許是能認出來,他就是當初丟棄百姓而走的謝翡。
謝翡緩緩坐回車廂里,摘下冪籬,他方才也看到了,上黨城墻上,就算是冬日的雪,也覆蓋不住的跡。
…
這日,李府幾人,收到了特遣使謝玉章遞信,請進驛站相見。
前陣子,窈窈得知謝翡北上,就找錢夫人、盧夫人和謝姝談過了,幾人對謝翡來意,也有幾分猜測,暫且按兵不。
此時,錢夫人皺眉:“他為何不到衙署?”
謝姝沒給他留面,道:“大抵是不敢吧,我聽說,如今衙署里還有三四員,是六年前上黨的員。”
要說謝翡棄城為何敗名裂,其中一條,就是他當時是帶著親信連夜跑的,一個員沒通知。
要知道,就算是李繕,也不會輕易招惹文的筆桿子,因此,饒是謝家保住謝翡,也傷了本,令謝兆之在朝中抬不起頭。
此時若得知上黨之戰的罪魁禍首,還敢回上黨,不知道多人義憤填膺,唾沫星子都能砸死他。
還有一點,謝姝沒有明說,那就是謝翡估計要說的話,不適合去衙署和李府說,會被聽去。
錢夫人理解了,道:“那你們多帶些護衛。”
臨行前,窈窈回了一次西府,劍架上那柄驚鴻,劍鞘也是赤玄鐵造的,用烏木沿邊定了個形,并不打眼,但是拿在手里,十分輕巧。
窈窈雙手將劍拿下來,掛在腰間,被披風擋住了。
鄭嬤嬤問:“夫人拿劍是?”
窈窈輕聲道:“防著萬一。”
鄭嬤嬤了然,窈窈并不全然信任謝家人,對此,也是認同的。
……
驛站里家簡單,燃著普通的炭盆,有些嗆人,男仆推開窗戶通風,從窗戶看到外頭,兩個年輕子與一個中年子,在驛丞小吏點頭哈腰下,往這邊走來。
男仆認出那是盧夫人與謝家兩位姑娘,興地同謝翡道:“夫人來了!”
謝翡閉目養神,聞言睜眼,男仆打著簾子與三位子問安。
謝翡雖從未見過窈窈,但當年盧夫人嫁謝家,他作為親眷自是記得的,目略過大謝小謝難得的容,謝翡心中生了一惋惜,為二人的婚姻沒能給家中帶來持久收益。
他面上不什麼,道:“大嫂,經年未見,弟問大嫂安。”
盧夫人上回與他見面,也是十幾年前,依稀記得當時還是年,如今謝翡三十而立,面容清瘦俊秀,上蓄須。
盧夫人虛扶:“請起。”
窈窈和謝姝也執晚輩禮。
謝翡見到二人,道:“你們沒見過我,卻也有所耳聞。”
謝姝沒忍住,輕輕哼笑了聲,難掩鄙夷,謝翡卻不氣,風度極好地笑了笑:“請坐。”
他自然也留意了屋外,窈窈幾人帶來的護衛人數不,還都是有經驗的,不過短短幾息時刻,將驛站外都查了一遍,又一一在門窗把守,十分戒備。
他不由苦笑一聲:“我來上黨,如何敢太招搖,不過帶了四五個的男仆,你們大可放心。”
他釋放著“好意”,倒顯得窈窈幾人好似太過防范,窈窈緩聲道:“李家謹慎,勿見怪。”
盧夫人:“不知五弟此番前來?”
謝翡:“我名義上是特遣使,實則是來告訴你們:謝家與蕭家再結盟,請大嫂、兩位侄,與我一同回。”
一語畢,石破天驚,窈窈皺眉,謝姝幾聲冷笑,盧夫人也勉強住驚詫,問:“謝蕭聯盟?那謝李……”
謝翡:“是,這門婚事作廢,我來是請李家放妻。”
謝姝聽不下去了,道:“你們當時需要李繕的功名,就地與人聯姻,怕李繕敗仗壞事,又匆匆將我配給薛家,然而李家名聲大噪,又把窈窈送進李家。”
“如今借著李家勢,你們吃下多李家在無力經營的人脈、干系,現在又背著李家站蕭家,可還稱得上一聲君子!”
謝翡面也微微一沉,道:“家族大事,豈是你這個被休的外嫁能置喙的?”
謝姝氣笑了,要不是還秉持著貴的尊嚴,真該一掌過去。
窈窈輕拍了拍謝姝的手。
盧夫人亦是忍著怒火:“不能說什麼,我總行了?家中的意思實在荒謬!我幾人在上黨住得好好的,就不和你回去了。”
謝翡:“按大亓律,李錢氏、大嫂和侄三人,都不應該離開,你并州律難不還要凌駕于大亓之上?”
他并非單純代表謝家,而是代表,要拿律令們。
目的是什麼,窈窈想,估計是要把們拘在,以此掐拿李繕,畢竟,李繕當初為了將錢夫人接出,也用了不心思,可見眷著實是李家的肋。
一時,場面僵持,卻也不是謝
翡所樂見的。
他放緩語氣,道:“如今李繕還不知蕭謝聯合,等他反應過來,那般睚眥必報的人,不會讓你們好過,我千里迢迢而來,也是為了你們的安危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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