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李卿落一醒來就面對了一院子的人探。
還是梵以需要靜養為由把所有人都給打發了。
他自己才帶著裴老夫人進來給李卿落把脈。
裴老夫人甚至不敢多說別的事,只怕惹了李卿落心煩。
李卿落卻求著裴老夫人一件事:“祖母,落兒先前答應了要給雀兒和殺三準備婚事,可是這一去西域就耽擱了下來。”
“這件事兒可不能再拖了。”
“您能不能幫落兒先給他們兩個定個日子?”
“落兒想盡快替他們二人完婚,趕把雀兒給嫁出去。”
雀兒在一旁聞言跺腳:“姑娘!雀兒還不想嫁呢!”
捂著臉跑出去了,裴老夫人卻奇怪:“雀兒什麼時候和殺三好上了?”
“不是和追雨整日打打鬧鬧的,早就出雙對了嗎?”
李卿落:……
還好雀兒沒聽見。
不然,這丫頭又該不知如何自了。
“主母,和追雨早就過去了,您就別問了。”
“雀兒的婚事是我的一樁心事,是落兒欠鄧嬤嬤的,您幫幫落兒可好?”
“的嫁妝其實我都早就準備好了,不過都在南安城。”
“要送過來倒也不難,只是可能需要些日子,不如就給存著。所以我打算,如果暫時不走,就在曼陀城再重新置辦三十六臺給。”
裴老夫人聞言很欣:“鄧嬤嬤要是知道你對雀兒這麼上心,泉下有知也會很高興很激你的。”
“行了,這件事你就給祖母來辦,自己別再心,只管好好靜養,護好腹中祖母的小曾孫。”
李卿落這才想起:“對了,落兒還不知道二哥和阿蘭生的到底是小侄兒還是小侄呢?”
裴老夫人笑道:“是個小侄。”
“落兒可開心?”
李卿落反問裴老夫人:“落兒當然開心,那祖母您呢?您……可否有些失?”
當初李卿落給李朝靖納的那個妾室柳眠兒生下的也是個兒。
所以如今李家除了一個病弱的李景川,就全是娘沒有男丁。
這里是中原,中原人最看重子嗣脈,最在意兒子繼承香火。
所以李卿落怕祖母會失。
誰知道裴老夫人卻道:“難道我的落兒不好嗎?”
“再說了,祖母姓裴,又不姓李。”
“雖然我嫁到了李家,但如今早就和落兒一起宗離族了,李家有沒有香火繼承,我實在半點也不關心。”
“祖母自己就是子,難道我會認為祖母不如別的男子嗎?”
“祖母上陣能殺敵,經商能富可敵國,這天下又有幾個男子能比?”
“再說了,你們這些娃娃上流的,難道就沒有祖母的脈了嗎?”
“祖母不在意那些虛的,祖母更在意的,誰能更有出息,誰能不虛此生來這世上一趟。”
“祖母也只想我的落兒,以后能萬事如意。”
李卿落紅著眼眶抱裴老夫人:“祖母,您真是這世上最好的祖母!”
“您真該是蘭海國人……”
裴老夫人沒聽清:“你說什麼?關蘭海國什麼屁事?”
“對了,說起雀兒的婚事,那個追雨好像有個表妹被找回來了。”
“什麼名字來著?”
裴老夫人看向梵。
梵回道:“說是蘭汀。但還有個名字好像蘇妙兒。”
追雨昨晚宿醉。
今日起來時,已是日上三竿。
他一看外面的天,一聲嚎便趕翻起床并胡地將裳都往上套去。
再急急忙忙出了房門,剛出院子就聽見有人在喊:“蘭汀姑娘,您不親自給雨爺送進去嗎?”
追雨聽見一道輕悅耳的聲音低低地回道:“不必了。”
“麻煩你們將這碗醒酒湯端給他。”
“我還要去前院見那位秦嬤嬤,再晚便不好了。”
說著那聲音好似越來越遠,追雨只看到一個淺灰的影消失在花草叢林之后。
端著醒酒湯的小廝一轉看見他,驚了一跳:“雨爺,您、您起來了?”
追雨疑地盯著這碗湯:“蘭汀是何人?”
“難道是王妃邊的新丫頭?不然怎麼會給我送醒酒湯來?”
小廝:“雨爺,蘭汀就是您的表妹啊。”
“風爺幾個月前將接到咱們府上來,親口說了是您的表妹,讓咱們都對和善些。”
“難道您自己多年未曾和相見,連名字都給忘了?”
追雨一臉震驚地站在原地。
蘭汀……是妙兒?
他一掌重重拍在自己額頭上。
昨晚回來后,殿下并未責罰自己,以至于讓追雨都高興得過了頭,連妙兒的事都忘了!
剛剛他本沒有看清的模樣,而且分開時也才五歲,所以如今就算真的站在面前,自己定然也是認不出的。
追雨有些激的端過醒酒湯先一口干掉,然后才問小廝:“對了,去前院找什麼秦嬤嬤,是干什麼的?”
小廝:“想學些拳腳功夫吧。”
“雨爺,不是小的多,您這位表妹真是自個兒找苦吃。”
“風爺讓做個養尊優的姑娘不肯,偏要整日去找那秦嬤嬤學武。”
“特別是裴老夫人們這些老將軍都來了之后,蘭汀姑娘著們的眼睛都是發的。”
“不過實在沒有學武的天賦。”
“秦嬤嬤親口說的,蘭汀姑娘再學三五年也不事的,就算為了拿刀把一雙手都給磨得淋淋的,但不是那塊料子始終就不是。”
追雨一張臉徹底沉黑下來:“狗屁!”
“這個秦嬤嬤算什麼東西?”
他不等小廝再回話就拔腳朝著前院趕去。
等尋路到了奴仆所指的地方,遠遠的追雨就聽見了怒斥聲。
“馬步是怎麼扎的!?”
“下蹲!下肢用力,上肢穩住重心,搖搖晃晃什麼樣子?”
“蘭汀姑娘,不是老奴說您,您這樣的娘也實在太差了!老奴平生都從未見過你這般四肢無力卻偏還要來學武的姑娘。”
“你說你這是吃的什麼苦?”
“實在不行還是回去繡繡花,打絡子,做些閨房里的事。在這里逞什麼能呢?”
“別以為學會點兒花拳繡就能去爺們兒們面前顯出自己了。”
“我們邊關可都是糙漢子,城主也是子極冷之人。別以為你端著一張花容月貌,就能迷得了誰?”
追雨越聽越煩,正要大步過去,就聽那道悅耳的聲音再次低低傳來。
“嬤嬤,我是不會輕易放棄的。”
“就算一日不行那就十日。”
“十日不行就二十日,三十日……一年,三年,總會胎換骨,為誰也不能輕易欺負了的人去。”
“就算獨自行走在外,也有護住自己的能力,不必仰仗他人。”
“我知道,您是想讓自己的孫城主后宅,所以才一直防著我,對我心存芥。”
“但我蘭汀的話今日就放在這里,我絕不會礙了此事,人人都想要的后宅院不過是困住我的鳥籠,我余生只想自由自在的活在,再不被任何人束縛。”
秦嬤嬤冷笑著打斷:“好聽又騙人的話誰不會說?”
“你這樣的娘,老奴可見得多了。”
“說得多麼信誓旦旦,做的卻盡是齷齪的勾當。”
“蘭汀姑娘,老奴可是過來人,是看得出婦人和真正的小姑娘的區別的……”
秦嬤嬤靠著蘭汀,臉上出鄙夷嘲諷甚至輕賤之來。
就在蘭汀臉大變,而秦嬤嬤也手準備在蘭汀腰上狠掐一把時,追雨及時出現并一聲大喝:“住手!你要做什麼!?”
他英俊的臉上已經充滿了無法抑的怒火。
火氣沖天朝著秦嬤嬤快步走去,一腳就將秦嬤嬤給踹了仰倒。
“你算什麼東西,也敢對雨爺我的妹子指手畫腳!?”
“請教你,是你三世修來的福氣!”
“但小爺我現在告訴你,這份兒福氣,從今往后你沒了!”
“就憑你這樣的老虔婆還敢對破風的后宅肖想,你配嗎?”
“等著吧,等著后面爺再慢慢和你算賬!”
“走!”
追雨手就扯著蘭汀大步而去。
蘭汀還想挽回什麼,追雨卻本不給這個機會。
一直到了無人的長廊上,蘭汀才用力掙自己的手腕。
“好了!”
“我,我自己能走。”
蘭汀的臉上帶著一些憾和難過,追雨不解:“你是真的想學武?覺得我壞了你的好事?”
蘭汀向他先欠了欠:“見過……表兄。”
追雨的眼眶忍不住地就了。
“妙兒,我找了你很多年。”
“我不知道你了那麼多的苦。”
“若是我能早些找到你就好了。”
“你,i恨我嗎?”
蘭汀搖了搖頭,抬頭微微一笑:“我不恨任何人。”
“蘭汀已經接了自己的命運。不過,還是謝謝表兄的人能幫蘭汀那樣的苦海。”
追雨:“咱們不說從前了好嗎?”
“以后我會好好護……不對,以后我們一起好好生活。”
蘭汀有些吃驚。
他聽到剛剛自己對秦嬤嬤說的那些話了?
知道不想在他人的保護,所以并未說出要護著自己的那句話來?
應該也有……秦嬤嬤所說,自己并非小姑娘子的那句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