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在協議文件上簽下名字時,鋼筆尖在紙面劃出的聲響像一道無形的鎖鏈,仿佛已經將他徹底捆綁住,然后不顧他任何回應的將他徹底捆這場漩渦。
簽下這個,他心里清楚傅承煜這邊不會輕易放他離開了。
但他還是扛不住心對姜棲晚的。
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自己夢寐以求的全都被毀了,他現在甚至寧愿被傅承煜控利用了。
他自覺已算是傅承煜麾下的人,某種莫名的勇氣,或是酒與絕催生的莽撞驅使他抬頭直視傅承煜,聲音沙啞:“傅先生……我想知道,您為什麼會盯上姜棲晚?是不是真的因為祁深?”
心里,他對祁深的恨意早已沸騰巖漿,仿佛祁深出現在面前,那巖漿就能將人燒化灰燼。
哪怕此刻姜棲晚即將被人算計,他仍固執地將一切歸咎于祁深的“過錯”。
傅承煜神淡漠地俯視他,眼底毫無溫度,仿佛在看一只螻蟻的垂死掙扎。
倏地,他輕笑出聲,可說出的話卻滿是譏諷:“你覺得,你配問這個問題?”
宋明臉驟變,從臉頰褪去,蒼白如紙。
他能清晰知自己不過是傅承煜手中隨意擺弄的玩偶。
簽了協議又如何?不過是對方施舍的“機會”,傅承煜從未真正將他放在眼里。
所謂“合作”,不過是上位者向螻蟻拋出的骨頭。
是的,就是上位者拋出的一骨頭,而他則是被牽引著,為了那條狗。
他瓣如風中殘葉,承不住似的,卻又不甘地追問:“傅先生,我只是想知道您跟祁深到底是什麼關系……”
就算真是商業競爭,也無法解釋這種近乎瘋狂的報復。
對祁深下手報復也就算了,可為什麼會對祁深的妻子下手,手段既狠戾又帶著扭曲的拙劣。
傅承煜終于給了他回答,聲音很輕很平靜的給了宋明回應:“祁深,該我一聲父親。”
此言如驚雷劈裂宋明的大腦,他踉蹌后退,膝蓋撞上茶幾邊緣卻渾然不覺。
什麼“該他一聲父親”?祁深的父親不是祁仲景嗎!
宋明混的思緒如打結的線,而傅承煜已續上更駭人的真相。
“他是我曾經最得意的作品。”傅承煜突然起,踱步至落地窗前。
月將他的影子拉得細長,可宋明卻覺得那道影子像是一把刀。
“我親手教他如何吞噬對手,如何將人心玩弄于掌。可就在他該繼承我‘家業’時,被祁仲景那老狐貍救走了。他本該為和我一樣的孤家寡人,卻偏偏——”他倏然攥窗簾,天鵝絨布料在指尖發出撕裂般的悶響,“卻偏偏擁有了正常人的生活,有了人,有了幸福。”
宋明瞳孔震,終于窺見這恨意的深淵。
傅承煜的“養育”不過是惡魔培養繼承者的實驗,而祁深的“背叛”,被救走獲得救贖了他無法咽下的毒。
他更恨了,憑什麼兒子能活得比他瀟灑肆意?憑什麼他一生孤寡,而祁深卻能擁有他永遠不到的?
“所以我才要毀掉他!”傅承煜猛然轉,眼底猙獰如蛛網。
他近宋明,聲音著癲狂。
“我要把他到手的幸福全碾碎!做兒子的,憑什麼比做父親的活得痛快?他不配!”宋明被那近乎癲狂的恨意灼得后退,后背抵住墻柱,冷汗浸襯衫。
宋明站在原地,只覺遍生寒,他無法了解傅承煜對祁深這樣洶涌的恨意,甚至不明白,就算是養子,可為什麼能這樣恨呢?
“可……祁仲景才是祁深的父親啊……他們是有緣關系的……”宋明掙扎出疑問,試圖理清這錯綜的緣。
因為祁深本就是祁仲景的兒子,所以在傅承煜這里又哪里來的背叛一說呢?
傅承煜嗤笑:“祁仲景不過是半路截胡的‘小’!他奪走了本該屬于我的‘作品’,還給他冠上‘祁家繼承人’的名號!憑什麼?祁深該是我的!”
他驟然掐住宋明的脖頸,力道狠戾如扼殺那只波斯貓,“而你,宋明,就是幫我撕開祁深完人生的那把刀,他會因為姜棲晚的‘背叛’而瘋,而我,會在他崩潰時收走他的一切。”
宋明呼吸困難,間發出破碎的息。
傅承煜的手指關節泛著青白,瞳孔深卻燃著詭異的興,仿佛已看見祁深墜地獄的景象。
他松開手,宋明癱倒在地,咳嗽聲如破風箱。
傅承煜俯視他,姿態優雅仿佛方才發瘋的本不是他本人一般:“現在,你該明白自己的‘價值’了,你是祁深最不屑的螻蟻,卻將為刺向他肋的毒箭。這,就是你與我‘合作’的籌碼。”
他現在好像完全明白自己在傅承煜眼里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了。
因為祁深看不起他,所以才需要利用他來擊潰祁深。
因為被他自己看不起的東西擊潰才會讓祁深更加痛苦。
就好像是祁深被小丑設計傷害一樣……
是的,他又一次為了小丑。
宋明抖著抬頭,傅承煜的影子籠罩著他,他終于看清這位幕后主使者的本質。
一個被孤獨與嫉妒啃噬的瘋子,一個將復仇凌駕于一切的惡魔。
他本該恐懼,本該退,可間卻涌起扭曲的快意。
被當小丑又能怎麼樣呢?只要能毀掉祁深,若能姜棲晚,哪怕為傅承煜的傀儡又何妨?
他吞咽下最后一理智,嘶啞問道:“我需要……確保姜棲晚會‘屬于我’。”
傅承煜輕笑,笑意冰冷:“當然。當祁深被‘背叛’擊潰時,你會是‘拯救’的英雄。屆時,脆弱的心靈……”他突然掐住宋明的下,力道滲著病態的溫,“便會‘依賴’你了。”
宋明胃里翻涌著惡心與興,兩種極端緒絞漩渦。
他知道自己正踏地獄,卻再無力回頭。
宋明瓣哆嗦,間出抖的疑問:“可我不明白……傅先生你是怎麼跟祁深有過接的?祁深是祁家的嫡系大爺,他從未離開過祁家,又怎麼會為您的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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