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蘭雅哭了一陣子,才慢慢平復下來,垂著頭不敢看晚余的眼睛。
晚余說:“你不必自責,我真的不怪你,我知道你是真心為我好,雖然我之前確實萬念俱灰,想隨梨月而去,但我現在已經好起來了,從今往后,不會再有什麼事能把我打倒了。”
越是這樣說,烏蘭雅心里越難,拉著的手懇切道:
“晚余,我知道這時候說什麼都沒有用,要不我替你去見皇上吧,你有什麼話想和他說,我來替你傳達,你覺得怎麼樣?”
晚余扯了扯:“我覺得怎麼樣都沒有用,關鍵是皇上愿不愿意見你,愿不愿意聽你說話。”
“管他呢,行不行的試試才知道。”烏蘭雅說,“他前腳才利用完了我,總不能后腳就翻臉不認人吧?”
“那太正常了。”晚余說,“如果你還對他抱有這樣的期,說明你對他不夠了解,你可以去試一試,不行也不要勉強。
如果你真能見到他,別的也不用多說,只說如果他不見我,我就要大開殺戒了,到時候要是傷了他的寶貝兒,他可別后悔。”
烏蘭雅和紫蘇都嚇了一跳,齊齊往臉上看過去。
明明還是那樣弱不風,蒼白的臉上也沒有什麼表,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兩人都覺得說的話是真的。
沒有歇斯底里,也沒有說什麼狠話,但看起來好像真的會殺人。
紫蘇不想起了賴三春。
那時候,和娘娘同在掖庭被賴三春欺,劃破了自己的臉逃過一劫,娘娘卻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不聲不響地把賴三春捅了馬蜂窩。
這樣的狠絕,沒有幾個人能做到。
所以相信,娘娘被急了,是真的會再開殺戒的。
“好,我知道了,我會盡力一試的。”烏蘭雅站起,對晚余鄭重道,“殺人不是小事,你且等我見過皇上再說,皇上若當真不管,你再殺不遲,到時我給你捧刀,咱們一起為梨月報仇。”
“好。”晚余應了一聲,讓紫蘇送出去。
到了門外,剛好遇見姍姍來遲的賢貴妃。
烏蘭雅給賢貴妃行了禮,客套了兩句便匆匆離去。
賢貴妃隨口問紫蘇:“淑妃也是你家娘娘請來的嗎?”
紫蘇想說不是,轉念一想,承乾宮現在不知道有多人盯著,自己是先去的永壽宮,再去的鐘粹宮,這路線賢貴妃肯定早就知道了。
自己撒謊的話,倒顯得蓋彌彰。
于是便半真半假道:“回娘娘的話,我們娘娘之前在淑妃娘娘那里叨擾了兩天,一直想去向淑妃娘娘道謝,就讓奴婢去問問淑妃娘娘有沒有空,淑妃娘娘諒我們娘娘子不好,就自個跑來了,我們娘娘好生休養,不要放在心上。”
“原來如此,”賢貴妃微微一笑,“你是個好姑娘,難為你把話說得這樣周全。”
紫蘇愣了愣,覺的話別有深意。
這個人太明,或許已經聽出自己在騙。
管呢,怎麼聽怎麼想是的事,反正自己不能直接承認。
“娘娘請吧,我們娘娘正等著您呢!”紫蘇手作請。
賢貴妃微笑頷首,拾翠和另外幾個婢在外面守著,自個隨紫蘇進了室。
晚余和烏蘭雅說了半天話,已然神不濟,見進來,就坐在床上沒有:“娘娘見諒,我實在是沒有力氣了。”
賢貴妃走過去在床沿坐下,拉著的手說:“好妹妹,這個時候你和我還客氣什麼,出了這事,你心里有多難,我心里就有多難。
我一直惦記著你,可你先是住在乾清宮,后又去了永壽宮,好容易回來這邊,又不愿見客,我都快急死了。”
松開晚余的手,掏出帕子眼淚:“你說說,咱們梨月的命怎麼就這麼苦呢,我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著,的房間和一應件都準備好了,生怕委屈了,誰知……唉……”
說到傷心,聲音都哽咽了,瞧著倒是真實。
晚余忍著心痛,反過來安:“事已至此,姐姐節哀吧,也是梨月沒福氣,做不姐姐的兒。”
賢貴妃收了淚,語氣帶了幾分恨意:“不是咱們梨月沒福氣,只怕是有人不想讓有這個福氣。”
晚余臉一變:“姐姐此言何意?”
賢貴妃四下看了看,低聲音道:“妹妹是要出宮的人了,梨月那麼小能礙著誰的事,多半是有人怕我養了梨月,會攔了當皇后的道,這才對梨月痛下殺手。”
晚余也收起了悲傷的神,小聲問:“以姐姐之見,會是誰?”
賢貴妃冷哼一聲:“不是我以小人之心揣度人,妹妹自個想想,除了翊坤宮那位,還有誰爭得過我?”
晚余也是因為想到這一點,所以才讓胡盡忠派人盯著翊坤宮。
但只是初步的懷疑,聽賢貴妃的話音,卻是實打實的認定了是蘭貴妃。
不相信事會這麼簡單,還是覺得有人在刻意阻止出宮。
沒有和賢貴妃說出自己的揣測,而是問:“姐姐有什麼證據嗎?”
賢貴妃說:“敢做下這誅九族的事,自然要萬分小心,怎麼可能讓我輕易抓到把柄?
但你記住,凡事只要是人為的,必定有跡可循,我已經讓人暗中監視翊坤宮,也讓我兄長幫忙打聽了。
如果真的是,遲早總會出馬腳,到時候,父兄再如何戰功赫赫,也保不了,裴家滿門都得給咱們梨月陪葬。”
賢貴妃說話很有這樣狠厲的時候,這回確實是被激怒了。
晚余知道,也未必有多心疼梨月,生氣的是有人斷了登頂后位的路。
但晚余無所謂,只要能幫忙找出那個人,為著什麼都不重要。
“姐姐好像認定了是蘭貴妃,難道只是因為最有實力和姐姐相爭嗎?”晚余又問。
賢貴妃遲疑了一下,小聲道:“你知道端妃為何了空門嗎?”
晚余直覺話里有話,反問道:“不是因為二皇子夭折而傷心過度嗎?”
賢貴妃輕輕搖頭:“傷心自然是傷心,和皇上說是蘭貴妃失去了皇長子心里不平衡,害死了的孩子,請求皇上嚴懲蘭貴妃。
但皇上查證之后,說二皇子的死和蘭貴妃無關,認為皇上包庇蘭貴妃,這才一氣之下絞了頭發,從此吃齋念佛,閉門不出。”
晚余暗自心驚。
蘭貴妃和端妃的孩子相繼夭折的事是知道的,但那時的自己都活得戰戰兢兢,本無心理會旁的事。
又因著要裝啞,從不與人往,唯恐一不小心就會暴,所以,不管宮里發生什麼事,從不打聽,也從不去湊熱鬧。
約記得那些時日祁讓很是煩躁,大家都躲著他,見到他大氣都不敢,自己也是有多遠躲多遠。
烏蘭雅方才說祁讓曾在面前流淚。
如果失去一個公主都能讓祁讓傷心落淚,痛失兩個皇子的時候,祁讓肯定比現在更難過吧?
只是不知道,那時的他是如何過來的?
晚余嘆了口氣,又問賢貴妃:“姐姐覺得皇上有沒有包庇蘭貴妃?”
賢貴妃搖搖頭:“這個不好說,皇上的心思藏得深,這些年也沒誰能走進他的心,他唯一區別對待的,也只有妹妹你了。”
說到這里看了晚余一眼:“妹妹想查清真相,何不試著接近皇上,哪怕假裝一下呢,看看能不能從皇上口中打探到什麼有用的線索,只要你愿意,皇上對你肯定不設防的。”
晚余苦笑:“我剛被皇上拒之門外,姐姐難道沒聽說嗎,現在不是我不見他,是他不見我。”
賢貴妃也跟著苦笑:“咱們一出事,倒莊妃撿了便宜,這可真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晚余心頭一跳,腦子里有什麼念頭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