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暴風過後，那名被所救的“客人”留下的信上，詳細寫了貢山滅亡的原因。

    一切都是有預謀的，這些預謀就出自金玉郎之手。

    信中詳細述說玉郎從前的職位和手段。

    評價他為心思縝、冷靜、心的狠角。

    貢山戰之前，玉郎都做過什麽，有什麽準備，地圖是如何得到的，暗哨是如何暴的，說得詳盡。

    又告訴圖雅，玉郎擅潛伏，早藏在貢山之。

    也是他帶著年輕的五皇子深異族清關外族群的兵力。

    對比雙方實力，怕圖雅這邊因為占據地形優勢，烏日打不過，所以暴幾個暗哨。

    裏頭細節不足為外人道，解開圖雅的疑問。也讓被憤怒衝昏了頭腦。

    將信的容記在心中。

    再次拜訪餘下的山民，就像給的怒火添柴。

    決定殺了金玉郎，為貢山死去的族人報仇。

    哪怕對方是藥的丈夫。

    甚至等不到回京去找藥對質。

    他們都不會承認的。這些虛偽的人，連同李仁在，滿謊言。

    來金家前，圖雅上山，跪在寶音墳前，寶音與蘇和那麽要好，三人也曾歃結拜。

    不能同生，但求同死。

    現在墳頭一南一北，天各一方。

    隻餘一人在這人世間孤單求生。

    圖雅不畏死亡，比起現在被憤怒之火灼燒心魂，更願意死在那一戰裏。

    跪在寶音墳前痛哭，山裏隻一人，哭聲回在山澗中，分外孤獨。

    信中把所有事歸結於金大人上，沒怎麽提李仁。

    但圖雅也疑李仁是否知。

    這件事會搞清楚的。

    此時此刻，就像個死神，盤坐在玉郎麵前。

    “你中了鬆骨散，使不上力氣，但五都在。我不能由你輕鬆死去。”

    “貢山一戰，是你出賣了山中的報給蘭氏他們嗎？”

    金玉郎彈不得，自然也說不出話。

    圖雅冷漠地看著玉郎，在他麵上沒看到後悔愧疚。

    吼道，“我的族人什麽也沒做錯，為什麽要讓他們白白送死？”

    玉郎閉上眼睛。

    圖雅起來，將房的燈油澆在玉郎上。

    “我不會直接手。那麽多命，你想一下就死掉太便宜了。”

    走到室，將床幔點燃。

    此時天幹燥，東西燃燒起來燒得很快。

    裏麵著起火，正向外蔓延。

    “金大人，你平日不使喚傭人，如今慢慢看著火焰燒到你跟前，這種等死的覺，才配得上你。”

    踢了他一腳，起走出房，沒忘了關起房門。

    出門騎上馬，趕到約定地點，遠遠看到滿仔正東張西地等。

    兩人打過招呼，拍馬向南。

    要快點回京，還有許多事等著去做。

    大火一點點向外，吞噬著房中的一切。

    “姐姐，咱們去哪？”

    “去榮華富貴鄉。”

    “我能做什麽？”

    “你好好習武，將來保家衛國，做大將軍。”

    “姐姐會給我找個姐夫嗎？”

    圖雅高高揚起鞭子，狠狠甩在馬屁上，喝道，“多！”

    馬兒風馳電掣奔向遠方，風吹起的碎發。

    用力奔跑，想忘了心裏的苦痛。

    思念的滋味比戈壁灘的風沙還苦還。

    圖雅每想到從溪，酸楚就從心裏漫上來，嗆得滿口發苦。

    一刻不停，幾乎日夜兼程，就這麽趕回京城。

    ……

    從溪被父親關在房中，什麽時候鬆口不再提娶圖雅，什麽時候才能出來。

    徐乾在京在最多再待月餘，就要帶著從溪一起回邊塞。

    從溪想把圖雅也一起帶走。

    他心中篤定圖雅定然不負他，不是貪慕富貴的子。

    再說徐家家世不弱，他不會委屈心的姑娘。

    所以被關起來也不著急，寫寫畫畫，還為圖雅畫了幅小像。

    心上人收到他的畫會是什麽樣子？從溪看著小畫臉紅著傻笑起來。

    他寫出的信已有十來封，此時又在寫新的。

    雖說每封容都差不多，但他喜歡在紙上揮灑對心上人的思念之。

    正研墨，聽到窗戶被人輕叩三下。

    他以為是小叔來瞧他，高興地打開窗子——

    見一滿麵塵灰，看不出皮之人，立在窗口。

    他眨眨眼，認出那雙琥珀的眼睛。

    一路風塵，滿懷心事，圖雅幾乎沒時間打理自己的外表。

    住店也是狂吃狂睡，哪裏顧得上梳洗。

    太想見從溪，所以沒在京中打尖，也不曾梳妝打扮一番。

    從溪認出，激得不知說什麽才好。

    歡喜興織之下，他甚至沒注意到，披著一風霜的圖雅態度十分冷漠。

    “快進來！”

    圖雅跳窗，桌上就擺著的畫像。

    定定看著那幅小像，不知是何表。

    從溪以為會喜歡，或會說些什麽。

    圖雅隻是用手一下那張畫，問道，“是送我的嗎？”

    見從溪點頭，將畫折起來放懷中。

    從溪用熱水了巾，遞給。

    雪白的巾，了灰。

    圖雅愣愣地，從溪把巾拿走，低聲問，“是急著見我才沒空梳洗？你辛苦了。”

    他過手想抱。

    圖雅閃後退，形迅捷，倒像他是什麽不軌之徒。

    “是我唐突了。”從溪笑著放下手。

    圖雅抬頭與他對視，從溪這才看出圖雅眼睛中的疏離。

    他驚慌起來，不顧圖雅反對，抓住的手急切地問，“發生什麽事了？”

    圖雅忍住心痛，出手，對從溪說，“我來道別。”

    “我打算嫁給李仁。”

    “為什麽？！”從溪起來，“分別前我們還好好的，你不是言而無信之人！”

    “我已經毀容，雙手沾滿鮮，跟本配不上你。”

    圖雅盡量用平靜的語氣說話。

    “不不不，我們打仗之人，哪個不是如此？這又算什麽理由 ，我不接！”

    “你臉上的傷我本不在意。就算現在你容貌盡毀，我也願意娶你。”

    “你是不是了要挾？別怕，我家也是勳貴之門，能為你出頭，你知道嗎圖雅，我已向皇上說明，皇上願意為我們賜婚。”

    “有皇上在，誰也不敢為難你。”

    圖雅忍了幾忍，生生將眼淚憋回去，冷漠道，“無人脅迫，你就當圖雅是個貪圖富貴之人，忘了我吧。”

    從溪紅著眼睛，走到書桌前，抓起那摞書信，回首道，“看到了嗎？這些都是我寫給你的！我從未想過，你我會因為時間而淡漠了。”

    “你和我明明就是一種人！”

    圖雅搖搖頭，漠然別開臉，不看書信也不看從溪。

    雖然五俱焚，還是以平靜的聲音說，“我能主喜歡你，也能主離開你。哪條規矩說過對你表白過就非你不可了？“

    “我就是變心了。”

    那句“不是非你不可”徹底撕碎了從溪的心。

    他傷心絕，日思夜想，盼著心上人，盼來的卻是負心人。

    他猛然用力撕扯那些信件，將信撕得碎。

    一雙眼睛因為憤怒與不解變深深的褐，盯住圖雅冷言道，“我徐從溪不是搖尾乞憐之徒。你若我，刀山火海，我也為你奔赴。”

    “你既不是非我不可，徐從溪不會賴著你。”

    “宇文姑娘，請好走。”

    圖雅咬著牙，腳千斤重，每挪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勇氣。

    多麽想撲到從溪懷中，哭著告訴他，這一切都不是真心話。

    傷害他，比他還要痛苦。

    “需要我送姑娘出門嗎？”從溪傲氣而有禮地問道。

    圖雅一個字也說不出，低頭離去。

    走了好久，徐從溪握的拳頭突然鬆開，挪到桌邊，扶著桌子坐下，頭跌手掌中。

    青磚地上，一顆水滴砸下，洇一小片地麵。

    他渾抖，眼淚洶湧。

    原來最深的悲傷，會讓人發不出聲音。

    他一不，就這樣坐到月上柳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