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旨晚上即下到各宮。

    宮中充滿喜慶的氣氛。

    皇上閑庭信步先去看愉妃，愉妃激地在宮門口迎接皇上。

    終於盼來了這一天。

    自己升了妃位，兒子再大些，加封郡王指日可待。

    這是個重要信號。

    後宮倒不曾傳什麽話，但前朝馬上轉了風向，不再提及李仁被立太子一事。

    大家紛紛猜測，十三皇子與十四皇子雖然年紀尚。

    但皇上若等個七八年再封太子，老十二與老十四封比李仁封可能更大。

    李瑕康健，從立太子到太子真正繼位時間也長得很。

    史上太子三、四十歲登上皇位者比比皆是。

    皇上對流言未置一詞，隻止一個舉，流言戛然而止。

    被深深打擊的李仁獨自關上門，一人獨自待在仁和殿。

    他一遍遍自問，為什麽父皇會對他厭惡至深。

    但這種委屈無法形容出來或宣之於口。

    他甚至可以想象到從明天起，那些諂的宮人會怎麽對自己。

    門被人推開，他頭也不回冷冷說了兩個字，“出去。”

    “你委屈了。”

    李仁聞言回過頭，紅著眼睛看向藥，微微抖的泄了苦苦抑的緒。

    半天了聲，“姑、姑姑。”

    藥快步過去，像他小時候那樣，將他摟住。

    李仁的心防瞬間崩塌。

    他眼淚淌下來，嗚咽著，“為什麽？他那樣討厭我？”

    “我什麽也沒做錯。為了他我願意獻出生命，可他卻連看也不願多看我一眼。”

    藥輕輕拍打著李仁的後背。

    一向悉帝王之心，但對這件事，實在匪夷所思。

    李瑕越發人琢磨不，想為李仁說話，但當時忍住了。

    對現在的李瑕說話不能像從前那樣隨意。

    從征戰回朝，覺有些東西變了。

    以前可以赤誠與之對話，不管說什麽，就像告訴一個彼此真心相待的朋友。

    自從再次回到京城，賜死太子，關押李瑞，太宰致仕，冷落容妃之後，李瑕上再也沒有從前的親之。

    他還維持著從前的態度對待邊的一切。

    然而藥能覺到李瑕的心，越來越。

    一下失去兩個兒子，他隻難一下就恢複過來。

    也沒因為了兩個兒子，就對李仁假以辭。

    皇上究竟是怎麽想的？

    藥本不該泄皇上說的話，看到李仁如此痛苦，坐下長歎口氣，“其實我試探過皇上的態度了。”

    “恐怕你無緣太子之位。”藥惋惜地說。

    李仁臉一灰，“他是個出的皇帝，為什麽要以好惡來定大周之未來？”

    “我沒有為帝王的資質嗎？”李仁陷深深懷疑。

    “我出不好，父皇不更該多加憐惜嘛！”

    多年以來積的委屈和自我否定通通發，他痛哭起來。

    他做了那麽多別的皇子不可能去做，也不願意去做的事。

    不說從前臥底育嬰堂，與窮兇極惡之徒為伍。

    單是這次隻深西北邊境，以犯險，滅了山匪，通暢路，驅除異族。

    試問哪個金枝玉葉肯吃這種苦？或有這樣的謀略？

    他把頭埋在藥懷中，痛痛快快哭了一場。

    等他徹底冷靜下來，藥絞了熱巾給他，讓他了臉，親手為其梳發，邊梳邊道，“打起神，李仁，越是這種時候越要拿出氣魄。”

    “你是我養大的孩子，我知道你。”

    著鏡中已長為男子漢的李仁，肯定地拍拍他的肩膀。

    “你的就很了不起，沒有任何一個皇子能像你這樣，既有智謀又有英勇。”

    “至於別的，暫且不必管他。”

    “我甚至還沒封王。”李仁看著鏡中的自己，咬牙說道。

    “父皇知我喜圖雅，還答應把圖雅許給徐從溪，也許這麽評價自己的父親有些過人，但我真覺得他對我……心懷惡意。”

    “你更要自重自。”藥為他上一支玉簪。

    “你是正經龍子孫，不矮誰一頭。”

    ……

    紫蘭殿自愉妃生下兒子便賜給住。

    此時正堂滿是前來賀喜的妃嬪，所以李仁沒到正堂，在外院等候。

    貴妃自走了李嘉，深居簡出，整日懶懶的。

    這樣的場合，隻送了賀禮，並未到場。

    容妃幽居未央宮，和冷宮差不多。

    現在打頭的就數愉妃和沈妃，皇上不知何故，給沈氏跳了兩級，封了妃位。

    愉妃有封號，份高於沈氏。

    又有個好兒子。大家自然知道該結誰。宮中格外熱鬧。

    藥和李仁一起出現在愉妃的紫蘭殿，所有前來道賀的人都吃了一驚。

    “秦千書令大人到——”

    所有人噤了聲，眼睛向門口。

    藥含著微笑，步正堂，“卑職恭賀娘娘高升。”

    隨從奉上禮，不外是遵循禮儀進表的字畫、古玩之類。

    “五皇子不方便進室，他的禮隨卑職的一起奉上。”

    禮通常會附上禮單，藥的禮與李仁的開列在一張單子上。

    含笑打量堂，目一一掃過眾妃嬪。

    大家都忽然放低聲。

    這奇子，一的傳說，現任千書令，是大周頭一個可以議政的。

    們進宮晚，與秦藥並不相。

    但藥掌管後宮時也打過道，一時紛紛問好。

    藥隻微笑點頭，並不搭話。

    明玉指揮著人一件件將禮擺在禮臺上，將單子附在上麵。

    東西值不值錢不說，這天大的麵子卻是給足了愉妃。

    誰不知道這位千書令幾乎替代了太宰在皇上跟前的地位呢？

    而且論職，比愉妃的父親還高著兩級。

    愉妃趕上前謝，態度謙虛，藥坦然接。

    沈氏那裏，沒親自過去，隻讓明玉代為轉。

    這一趟出來轉了轉，所有人都曉得李仁和藥關係匪淺。

    不得寫信回家說去。

    藥就是要這樣的效果。有能力為這個不得勢的，自己帶大的孩子撐一撐場麵。

    不許有人因為皇上的行為看輕李仁。

    “宮中的日子，沒風頭時，過得慢，你要有這份耐心。”

    出來一圈，李慎心境已開闊許多，他點頭，“孩兒謹遵姑姑教誨。”

    “好孩子，回仁和殿去，姑姑還要到書房一趟。”

    進了書房，先為皇上添了茶，然後站在一旁。

    皇上寫完手上的折子，抬頭問，“這樣晚了，又不需你當值，怎麽又過來一趟？”

    “臣有事不明，想問清楚。”

    “你講。”

    “此次北狄大捷，大周所有戰士無論份都領了賞？”

    “嗯。”皇上奇怪地看著藥。

    “圖雅也得皇上準許可以在宮中訓練娘子軍？”

    “嗯。”

    “從溪也許了親事？”

    “正是。但要問圖雅的意願。並非普通子。”

    “也許可以封為朕的頭一位將軍呢。”

    “有功者人人有賞，對嗎？”

    皇上不說話明顯不悅，藥並沒退，直視皇上雙目，“那李仁呢？”

    “平定貢山匪患，奇襲西北邊境蘭氏等部，令貢山邊城得數年安寧，不向皇上要一分錢糧，皇上反而如不知道一般，可算公平？”

    李瑕沉默著，整個書房仿佛連溫度都低了幾度，來自帝王沉重的迫，得藥深呼吸來保持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