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余無奈，只得跟在他后面走出去。

正殿里已經是香鬢影，賓客滿堂。

靜安太妃和魏老太君坐在主位，正和一群妃嬪命婦閑話家常。

見祁讓親自抱著孩子過來，眾人都吃了一驚，忙起跪在地上給他行禮。

祁讓抱著孩子接眾人的叩拜，晚余覺得很是不妥，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也不好出聲反對，只能站在一旁等著。

等祁讓眾人平后，才走上前去給靜安太妃見禮，又和魏老太君相互見禮，然后才去和各位妃嬪命婦見禮。

大家客套了幾句之后，儀式開始，靜安太妃和魏老太君先焚香祭拜了送子娘娘，催生娘娘，床公床母等一大堆的神靈，祈禱他們保佑孩子平安康健。

而后就將孩子去，放在用艾葉、菖、金銀花等藥草煮沸又晾過的溫水清洗，里念念有詞說了許多祝福的話。

小公主實在是小，小小的一團放進水盆里，像只沒足月的小貓咪，連哭聲都細聲細氣的。

賓客們都看得心驚，暗自想著這孩子怕是不好養活，上卻說著吉祥的話，除去先前送的禮，又往盆里扔些銅錢，金銀錁子，玉如意，長命鎖之類給孩子添財添福添壽。

蘭貴妃站在賢貴妃邊，小聲道：“可惜了，這孩子要是生下來就抱到你宮里，今兒個這麼多禮，就都是你的了。”

賢貴妃這兩天確實煎熬的，雖然晚余特地派紫蘇去和解釋過，還是擔心事會有變故。

眼下見皇上給晚余母這麼大的面子，親自抱小公主來參加洗三禮，心里就更難了。

倒也不稀罕那些金銀珠寶，稀罕的是來自帝王的榮寵。

要是小公主一生下來就抱到那里，今日和皇上并肩而立，眾人矚目艷羨的人就是。

可難歸難，卻是毫沒有表現出來，反倒大度地笑了笑，反問蘭貴妃：“本宮記不好，忘了姐姐的大皇子洗三的時候，皇上有沒有抱過他？”

蘭貴妃霎時變了臉，沖之下，揚手給了一掌。

“啪”的一聲脆響，打斷了魏老太君的祝詞，眾人都向們兩個看過去。

祁讓厲聲道：“你們兩個在做什麼？”

兩人連忙跪在地上。

兩人的母親都在場，嚇得臉大變。

賢貴妃搶先道：“回皇上的話，蘭貴妃整理頭發，抬手的時候不小心打到了臣妾的臉，皇上不要怪蘭貴妃，是臣妾站得離太近了。”

這樣為蘭貴妃周全，蘭貴妃縱然再不想領，也不敢在這個時候惹怒皇上，只得順著的話請罪：“是臣妾不小心，驚擾了大家，臣妾有罪。”

“起來吧！”祁讓冷沉的目在兩人臉上掃了個來回，明知事沒這麼簡單，也不能當眾斥責們，讓命婦們看笑話。

靜安太妃笑著說了一句：“你們都是小公主的母妃，當娘的人要比平時更加穩重才是，切不可再當自己是家里的兒，否則人家該說你們的母親沒好好教你們了。”

話是笑著說的，卻讓兩人的母親愧難當，臉紅的像挨了兩掌。

晚余猜想著應該是賢貴妃說了什麼話刺激到了蘭貴妃，蘭貴妃最耿耿于懷的就是早夭的大皇子，賢貴妃的話想必是和孩子有關。

沒有孩子的時候不覺得怎樣，有了孩子，便覺得這樣刺激一個喪子的母親，確實有點殘忍。

但后宮就是這樣，隨時隨地都有爭斗，槍舌劍，皆是尋常。

大家各有算計，誰也不會給誰留面。

同別人，死的就是自己。

一面想著自己快要離這種環境，一面又想著自己的孩子會在這種環境里長大，最終長和這些人一樣的人，心就像被兩只手往兩個方向撕扯著，痛得難以言喻。

洗三禮結束后，祁讓請靜安太妃協助蘭貴妃賢貴妃一起招待賓客，自己抱著小公主送母二人回寢殿。

臨行前，看到嘉華公主牽著莊妃的手站在一旁，就特地和說了一聲：“妹妹要睡覺了，父皇先送回去，回頭再帶你去和妹妹玩好不好？”

“好。”嘉華公主乖巧點頭。

莊妃心下稍覺安，正好蘭貴妃賢貴妃剛闖了禍，便借機在祁讓面前表現自己：“皇上快去吧，臣妾會照顧好嘉華的，改天臣妾帶嘉華去陪貞妃說話，也好讓嘉華和妹妹多親近親近。”

“嗯，你有心了，陪不陪貞妃倒在其次，要的是把嘉華照顧好。”祁讓連夸獎帶警告地回了一句，抱著孩子離開。

晚余強撐著回到寢殿，已然力不支，紫蘇和玉竹服侍寬上床，讓靠在床上歇氣兒，又讓人端了熱羊來給喝。

見祁讓一直站著不走，知道他有話要和晚余說，玉竹便抱著小公主和紫蘇一起退了出去。

祁讓在床前坐下，抓住晚余放在被子上的手：“今天辛苦你了，后面再沒什麼需要你出面的事，你就好生養著，等到孩子滿月的時候，朕要大宴群臣，到時候不得要你到場個臉兒。”

晚余倦倦地靠著床頭，想說什麼，又一直猶豫。

祁讓說：“你想說什麼只管說，朕保證不生氣。”

晚余遲疑道：“臣妾想請皇上不要對這孩子太上心，也別給太多寵。”

“為什麼？”祁讓皺眉不解。

晚余說：“臣妾也不是太懂，就是聽人說，小孩子太小，福氣太大了容易不住之類的，的我說不好，反正就是別太當回事反而好養活。”

祁讓皺眉表示不信：“是朕的公主，本來就福氣大，有什麼不住的，朕小時候倒是沒人當回事，活是活過來了，可朕的都是什麼罪，你想都想不到，現在，朕有條件讓自己的孩子幸福，自然要將世間最好的東西都給。”

“可您這樣，會讓遭人嫉妒的。”晚余說，“宮里孩子本來就，皇上的心思太多放在孩子上，別人心里肯定不好。”

“所以呢？”祁讓手上用了些力道，將的手攥在掌心，臉上有些許不悅，“你不會又想勸朕雨均沾吧，你再敢說這個詞，朕饒不了你。”

晚余見他不聽，只得作罷，想著回頭見了靜安太妃，讓靜安太妃好好勸勸他。

“臣妾沒那麼想，就是怕皇上太寵公主會給招禍。”

祁讓看了一眼，幽幽道：“既然你這麼擔心孩子，那朕問你個事兒，你當真想好了要把孩子給賢貴妃養嗎？”

晚余心頭一跳：“怎麼了，皇上覺得不好嗎？”

“倒也不是不好。”祁讓說，“賢貴妃溫和，也很有才能，打理后宮是一把好手，但于算計，像個笑面虎，朕從前就不往那里去，總覺得和在一起不自在。”

晚余沉默下來，半晌才道：“旁人還不如，莊妃有嘉華公主要照顧，蘭貴妃乖張，對臣妾頗有見，端妃吃齋念佛，不問世事。

剩下就是烏蘭雅了，臣妾倒是信任，但皇上一直當是個明人，臣妾怕護不住孩子，除此之外，還有誰合適，總不能讓靜安太妃幫著帶吧？”

祁讓聽分析的頭頭是道，心里卻像堵了一團棉花。

誰最合適，當真不知道嗎？

可卻要狠心撇下他們父二人，過自己的逍遙日子去了。

“誰都不合適，朕自己的孩子自己帶，朕回頭就把接到乾清宮去，上朝帶著，批折子也帶著，這樣總行了吧？”他賭氣似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