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安太妃見他不說話，陪著些小心說道：“我今天說太多了，你不要生氣。”

祁讓回過神，扯一笑：“朕沒生氣，朕知道太妃是為了朕好。”

“不只為你好，也是為大家好。”太妃說，“你是皇帝，前朝后宮都是看你的臉行事。

你變個臉，對他人來說就是狂風暴雨，你跺跺腳，對他人來說就是天崩地裂。

所以，你這里不安生，大家就都跟著不安生，只有你好好的，咱這家國天下才能昌盛安寧。”

祁讓從炕上下來，整理了襟，對鄭重行禮：“多謝太妃教誨，朕記下了。”

靜安太妃將他上下打量，頷首道：“我瞧著你氣好多了，今兒個先不要急著去承乾宮，回去再好生睡一覺，明兒個孩子洗三禮再去不遲。”

“好，朕知道了。”祁讓點頭應下，辭別走了出去。

小福子守在外面，見祁讓出來，迎上去問：“皇上，您好些了沒，您這會子想去哪兒？”

祁讓沒說話，悶頭往外走，出了壽康宮的大門，站在冷風蕭蕭的宮道上躑躅一刻，雖然很想去看看晚余和孩子，最后還是回了乾清宮。

他需要時間冷靜，晚余也需要時間和孩子獨，他去了，會破壞母之間的氣氛。

所以再想也要忍一忍。

承乾宮里，晚余和玉竹玉琴紫蘇幾人，被小公主折騰得夠嗆。

這孩子一被抱走就哭鬧不止，回到晚余懷里喝兩口又好了，等到再被抱走，就又開始哭，誰也哄不住。

來回折騰了好幾回，晚余實在沒法子了，只好連同的襁褓一起放進自己被窩里，讓睡在自己邊，這樣才算安靜下來，再也沒有哭鬧。

晚余也困了，迷迷糊糊快要睡著的時候，忽然想到一件事，忙了紫蘇來問：“雪盈呢，雪盈出宮了沒有？”

紫蘇說：“雪盈昨天一直在這里陪著娘娘，娘娘生完小公主才走的，今天一大早就出宮去了。”

“出去了嗎？確定已經走了嗎？”晚余追問。

紫蘇點頭道：“真的已經走了，娘娘放心吧，臨行前還來和娘娘道別呢，娘娘沒睡醒，就讓奴婢和娘娘說一聲，等回家后，會捎信來給娘娘報平安的。”

“那就好，那就好。”晚余放下心來，偏頭看向窗欞。

天冷，窗子是關著的，本看不到外面，但還是看了很久。

紫蘇勸：“娘娘別看了，趁著小公主睡了，您也快睡一會兒吧，等醒了您又睡不了。”

晚余嗯了一聲收回視線：“賢貴妃那里有沒有靜？”

紫蘇說：“賢貴妃早上打發了一個小宮來問候，說娘娘子若爽利的話，就過來坐坐。

恰好趕上皇上發脾氣，小宮就回去了，到現在也沒見靜，估著是知道了皇上把娘趕走的事，暫時不好過來了。”

晚余說：“這事兒得跟解釋清楚，但我這會子實在乏累，你先替我往鐘粹宮走一趟，明天不是要洗三嗎，來了我再和好好說。”

“好，娘娘快睡吧，奴婢這就過去。”紫蘇答應著，幫母二人把被子掖好，退了出去。

許是因著孩子在邊，晚余這一覺睡得很踏實，夢里再沒聽到孩子的哭聲。

一覺睡到天黑，小公主了又哭鬧著找吃，晚余就醒了，把喂飽之后，自己才吃晚飯。

飲食這塊是玉琴負責的，怕晚余子虛水不夠，特地給準備了木瓜燕窩和鯽魚湯。

孩子得快，一晚上要醒好幾回。

次日一早，紫蘇和玉竹玉琴們把洗三的東西都準備好了，晚余還沒睡醒。

祁讓請了靜安太妃和京城第一世家大族的魏家老太君來給小公主洗三。

魏家老太君就是莊妃的祖母，嘉華公主出生時也是請的來洗三。

除了魏老太君，京中王公大臣家的夫人都來了，送的禮一件比一件貴重，令人目不暇接。

后宮的妃嬪也都帶了禮過來，有些妃嬪剛好可以借機見一見自己的家人。

莊妃的母親魏夫人陪同魏老太君一同前來，趁著洗三禮還沒開始，就去永和宮坐了坐。

嘉華公主很見到外祖母，在魏夫人面前很是拘謹。

魏夫人抱著外孫乖乖，對莊妃心疼道：“皇上本來就不怎麼待見你們母，今后只怕更不常來了。”

“母親，快別說這樣的話。”莊妃盡管自個心里不舒服，還是急急打斷了魏夫人的話，“皇上對嘉華很好的，他說過，宮里不管再添多孩子，嘉華都是不可取代的長公主。”

“但愿吧！”魏夫人輕輕嘆息，“你說你要家世有家世，要人品有人品，你父親還有從龍之功，你怎麼就沒再生個皇子呢？”

莊妃委屈的眼圈泛紅：“母親這什麼話，這種事是我一個人說了算的嗎，皇上已經一年多沒翻過我的牌子了，去年好不容易留宿一回，愣是抱著嘉華睡了一晚上，我怎麼辦？”

魏夫人見委屈，忙又安：“好了好了，不說了，我也是心疼你，想著有個皇子傍，將來才有倚仗，不都說貞妃出了月子就要走嗎，走了，你們的好日子就來了，到時候不愁皇上不翻牌子。”

“……”莊妃對此并不樂觀，還想說什麼，外面突然有人喊“皇上駕到”。

母二人都嚇了一跳，忙領著嘉華公主出去接駕。

剛出門，祁讓已經到了廊下，神采奕奕地免了眾人的禮，彎腰把嘉華公主抱了起來：“嘉華最近乖不乖？”

“乖，嘉華可乖了。”嘉華公主認真地肯定自己。

祁讓笑起來：“既然你這麼乖，父皇帶你去看小妹妹好不好？”

“好。”嘉華乖巧點頭，“父皇有了小妹妹，以后就不來看我了嗎？”

莊妃和魏夫人都嚇得變了臉。

“誰說的？”祁讓微微蹙眉，視線從母二人臉上一掃而過，隨即又對嘉華笑得溫和，“父皇當然會來，嘉華是父皇的長，不管有多小妹妹，父皇都嘉華。”

“嘉華也父皇。”嘉華公主笑著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祁讓心頭一，對莊妃和魏夫人說：“你們母難得見面，再坐一會兒，朕先帶嘉華過去。”

兩人福應是，忐忑不安地看著他抱著嘉華公主上了肩輦。

嘉華頭一回坐父皇的肩輦，在上面扭來扭去稀奇不已。

祁讓怕掉下去，就把抱在懷里。

一路行來，許多人都看在眼里。

大家都以為貞妃生了小公主，嘉華公主會被皇上冷落，沒想到皇上非但沒有冷落，還讓坐自己的肩輦。

皇上肯定是聽說了什麼風言風語，才特地趕在這個時候帶嘉華公主臉吧？

這樣一來，就沒人敢在背后嚼舌了。

肩輦在承乾宮門外停下。

先到的客人有些在正殿坐著喝茶，有些三三兩兩在院子里賞景，聽聞皇上駕臨，便都出來見禮。

祁讓免了眾人的禮，抱著嘉華公主直奔寢殿而去。

寢殿里，晚余正披散著頭發坐在床上給小公主喂，想著喂完了再洗漱更。

祁讓突然進去，措手不及，摟著孩子僵坐在那里。

祁讓牽著嘉華公主到了床前，驟然被前那雪白的一片晃了眼，打了一肚子的腹稿全忘了。

嘉華公主晃著他的手說：“父皇快看，小妹妹在吃貞娘娘的呢！”

晚余頓時漲紅了臉，手忙腳地遮掩。

祁讓回過神，角輕勾，松了嘉華公主的手，親自幫把敞開的襟拉了拉，勉強遮住一些風。

晚余的臉更紅了。

祁讓手了孩子的小腦袋，見吃得香，結忍不住滾了一下。

嘉華公主睜著烏溜溜的眼睛看他：“父皇，你是不是也想吃？”

這下連祁讓都忍不住紅了臉。

他本想帶著嘉華來緩解一下尷尬的氣氛，可是現在，怎麼覺更尷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