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以各自的姿勢靜默著,好半天都沒人開口,只有風卷著雪花呼嘯而過。
祁讓面上無波無瀾,垂在袖中的手卻攥了又攥。
晚余看過來的目是那樣平靜,平靜到令他心慌。
饒是他生了一張不輸言的,此時也找不到一句合適的話語來打破這詭異的沉默。
最后,還是小福子尬笑著問了一句:“娘娘,您怎麼又回來了?”
晚余向他看過去,不施黛的臉被兜帽一圈的白狐貍包圍著,顯得又小又蒼白。
“今年不撕了是什麼意思?”直截了當地問道,哈出的白霧瞬間被風吹散。
小福子被一句話問沒了半條命,張著,不知該如何回答。
說謊話是對貞妃娘娘的欺騙,還不一定會信,說實話等于揭了皇上的老底,皇上殺了他都有可能。
橫豎都不行,左右都不是,搞不好他還要把小命搭進去。
這難題,別說師父沒轍,只怕胡大總管都答不上來。
“怎麼不說話,往年的都撕了是嗎?”晚余等不到回答,又問了一句。
“這……”小福子囁嚅著,為難地看向祁讓,決定把這個難題給制造難題的人自己解決。
畢竟,他雖然知道皇上每年都撕掉貞妃娘娘的愿,卻不知道每年的紙條上都寫了什麼。
這樣一換算,他答不上來也是有可原的。
他看向祁讓,晚余便也跟著看向祁讓。
祁讓仍舊面無表,片刻后,抬手撣了撣肩頭的雪,一言不發地邁步離開,經過晚余旁時,也沒有稍作停留。
晚余手抓住了他的手:“皇上為什麼不回答臣妾?”
祁讓冰封般的臉上終于有了一裂紋,低頭看向的手。
那只早已被風雪凍,白得能看到藍筋脈的纖纖玉手,因為抓他手抓得太用力,冰涼的從他掌心一直滲進了里。
祁讓的眉心不自覺蹙起,冷冰冰道:“回你的承乾宮去,朕要做什麼,無須向任何人解釋。”
晚余扯了扯,抓住他的手不肯松開:“皇上是不想解釋,還是編不出理由了?”
祁讓被穿心思,不有些氣惱,振臂將甩開,抬就走。
他自認為并沒有用多力氣,晚余的子卻趔趄著向后倒去。
“娘娘……”小福子在后面發出一聲驚呼,第一時間想要沖過去扶,誰知腳下打,自己先摔了個大馬趴。
祁讓聽到小福子的驚呼,轉頭就看到晚余的子重重跌進了雪窩里。
祁讓腦子嗡的一聲,渾的都在這一刻凝固,急忙轉折返,撲跪在雪地上將抱起:“晚余,晚余……”
他連聲的名字,心慌得幾乎要從腔里跳出來。
晚余捂著肚子,秀氣的眉皺起,口里發出痛苦的,手卻用力推他:“走開,你走開……”
當真恨了他,死也不想再被他。
祁讓臉煞白,心如刀絞,手上毫不曾放松,反倒抱更。
“晚余,朕錯了,朕不是故意的,你聽話,別推開朕,現在不是任的時候,朕帶你回去……”
小福子手腳并用地爬過來,看到晚余痛苦的神,嚇得兩發,站都站不起來。
“來人,快來人,胡盡忠,胡盡忠你死哪去了……”他驚慌大喊,已經顧不得失不失禮。
恰好胡盡忠不放心晚余,頂風冒雪地找了回來,被眼前形驚得駭然變,沖過去撲跪在晚余跟前:“娘娘,娘娘您怎麼了?”
晚余手抓住了他的一只手,艱難開口:“我肚子疼,快,送我回宮……傳太醫……”
“哦,好,好,好,娘娘別怕,奴才這就帶您回去,您要堅持住,皇上也在呢……”
胡盡忠反握住晚余的手,一面安,一面大聲小福子,“轎子,轎子,快讓他們把轎子抬回來,派人去傳太醫……”
小福子答應一聲,連滾帶爬地去喊轎子。
祁讓的視線落在晚余和胡盡忠相握的手上,腔仿佛被無數支箭同時穿,留下一個個窟窿,北風卷著雪花從那些窟窿里灌進去,將他凍流的冰雕。
晚余是有多恨他,才會寧愿握著胡盡忠的手,都不愿握他的手。
這是他自找的。
在主握住他的時候,是他甩開了。
他明明可以和好好解釋的。
他明知道懷著孕,哪怕再沒面子,也該把好好送回去的。
可他沒有。
他就那樣甩開了……
“皇上,轎子來了,快讓娘娘上轎吧!”小福子上氣不接下氣地他。
祁讓回過神,讓胡盡忠撒手,自己將晚余打橫抱了起來。
雪盈也跟著轎子回來了,見晚余大雪天疼出一腦門汗,眼淚刷的一下流了出來:“娘娘這是怎麼了,方才還好好的……”
晚余聽到的聲音,手想去拉,到一半又無力地垂下,人已然昏厥過去。
“晚余!”祁讓的心驀地收,大聲的名字,卻沒有任何反應。
這種況下,轎子是坐不了了,祁讓索不讓坐轎,親自抱著往承乾宮而去。
胡盡忠和小福子跟在后面,兩手空空竟也追不上他。
雪盈更是腳,被遠遠撇在后面。
到了承乾宮,祁讓一腳踹開了宮門,抱著人直沖進去,把院子里掃雪的小太監嚇一大跳。
不等下跪,祁讓已經一陣風似的從他們面前掠過,抱著晚余進了寢殿。
紫蘇正在南窗下的炕上整理晚余這段時間給孩子做的裳,被他突然的闖嚇得一激靈。
看到他懷里抱著晚余,立刻放下裳迎上去:“皇上,我們娘娘怎麼了?”
祁讓一言不發地進了寢,把晚余放在床上,起想要給蓋被子,發現自己手掌間一片嫣紅。
祁讓子一僵,一顆心忽忽悠悠往深淵里沉去。
“快,快來人,傳太醫,娘娘早產了……”紫蘇的驚呼聲在他耳邊虛無縹緲的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