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舅舅和紀云州一起轉頭朝我看過來。
見到我,紀云州的神沒有任何變化,銀眼鏡下,那雙瑞眼靜靜看著我。
“你怎麼知道紀主任沒空?月月你別鬧,我是真心實意請紀主任吃飯想好好謝他!”舅舅看到我倒是有點驚訝,接著就板起臉,低聲訓斥我。
確實,舅舅剛說了想設宴謝紀云州,我就立馬說紀云州沒空,這要是給外人看到,會被人誤會我們家假客氣。
我當然不是假客氣,我只是不想再跟紀云州有更多牽扯。
“紀主任工作繁忙,生活也有很多事需要理,他沒有空閑時間,再說,紀主任救治過的患者那麼多,要是每個人都要他空來赴謝宴,他都吃不過來了。”我立刻解釋。
接著又補充了一句:“舅舅你就別為難紀主任了,你要是真的激紀主任,就給他送個錦旗。”
醫院有規定,病人送禮是絕對不能收的,請吃飯也不行,影響不好而且一旦傳出去落人口實,反而影響工作。
紀云州此前已經被抹去了今年的晉升機會,他應該也不愿意再因為別的事被影響前程。
最好的謝方式就是給他送錦旗,又不會落人口實,又起到了謝的效果,還幫紀云州傳了好名聲。
“送錦旗算什麼謝,那不就是個口頭謝?那不行……”舅舅皺起眉頭,大聲說道。
只是他話沒說完,紀云州突然開口了:“是沈醫生請吃飯嗎?沈醫生請的話,我有空。”
“……那我必須請吃飯!”舅舅剛把沒說完的半句話說完,這才聽到紀云州的話,愣了一下。
我卻直接被紀云州的話搞懵了:“我請客?”
我沒說我要請客。
要請紀云州吃飯表達謝的是舅舅。
紀云州耳朵是不是塞什麼了,怎麼會聽我要請吃飯?
“啊對對對,就是月月請紀主任吃飯表達謝,你們是同事,我是月月的舅舅,你幫了月月,請你吃頓飯天經地義,不犯病!”舅舅反應比我快,立刻接過紀云州的話頭忙不迭地點頭。
說完,他又扯過我,低了聲音:“放心月月,不讓你掏錢,舅舅給錢,就借你個名義而已。”
“舅舅……”我哭笑不得。
這哪里是錢的事,雖然我工資不高,但吃頓飯的錢我還是有的,我只是單純不想請紀云州吃飯。
我和他現在的關系敏又尷尬,是在等著冷靜期過去領離婚證的夫妻,別說是坐在一起吃飯,就算是日常工作到,我都覺得別扭。
何況,冷靜期簡單又不簡單,再有十六天就能領離婚證了,我不想再跟紀云州有什麼撞,節外生枝。
“怎麼,沈醫生不愿意請我吃飯?”紀云州卻在此時又慢悠悠開口了,他用那雙漆黑的眸子靜靜看著我,目靜默幽深,單薄的角卻微微勾起,“沈醫生不愿意的話,那這頓飯我就不吃了,剛才的話就當我沒說過。”
是不是我的錯覺?我怎麼覺得紀云州在茶我呢?
什麼我不愿意請他吃飯?
這頓飯如果不是我請的,他還不愿意吃了?
不愿意吃就罷了,何必專門把這話拿出來講一遍,就像是他主提出邀請卻被我無拒絕了一樣。
“愿意!月月特別想請紀主任你吃飯,就怕紀主任你拒絕呢。”果然,舅舅一下子急了,抓著紀云州的袖子不撒手,又使勁給我使眼,“月月,你說話啊!”
這眼里除了督促,還有氣惱的意思。
“對,我特別想請紀主任吃飯,很早就想了,就怕紀主任不答應,紀主任你可千萬別拒絕我,就答應我這次吧。”我深吸一口氣,努努力把這些話講了出來。
我要是不順著舅舅的話往下說,只怕舅舅脾氣一上來,今天這個院都出不了了。
可這話說出來真的太憋屈了,我又一次違背了自己的本心。
紀云州臉上卻綻放出了笑容,他勾起角笑得輕卻又愉悅:“既然沈醫生盛邀約,我也不好推辭,那我就應下了。”
我著手指,使勁把口憋著的那口氣往下咽:“多謝紀主任賞臉。”
“哎,這就對了嘛!”舅舅眉開眼笑,紅滿面。
就在此時,劉士拿著水壺進來,看到紀云州就笑:“紀主任又來看月月舅舅了?”
我不想繼續攪和在有紀云州的場合里,拿著舅舅的份證就出了病房去一樓大廳給他辦理出院手續。
京協每天的患者都很多,雖然提前已經安排好了,但這個出院手續我辦理了半個小時才辦完。
回去的路上,我接到了小于的電話:“小月姐,你回家了嗎?”
“我還在醫院給我舅舅辦出院,怎麼了,有事?”我以為是單位有什麼急事。
“有事,廖老師的拉肚子好了,夏主任問過大家的意見了,說他的歡迎宴就安排在今天晚上,他讓我問問你今晚有空沒。”小于在電話那頭笑著問我。
夏既白還真是遵守承諾,真的等到了廖黑臉肚子好了才同意安排歡迎宴。
我甚至能想象到他在晨會上正兒八經提起這件事時廖黑臉的臉,廖黑臉一定被臊得不輕。
我忍不住笑了一聲,邁步走進舅舅的病房,對著電話那頭說道:“夏主任的歡迎宴,我當然有空啦,晚上幾點,在什麼地方辦?我一定如約參加。”
“說是去西海岸……”電話那頭,小于才說了半句。
我面前突然撲下來一片影,紀云州低幽的聲音在此時突然響起,過了電話那頭小于的聲音。
“沈醫生,你說請我吃飯,是什麼時候吃?”
我愣住。
這都過去半個小時了,紀云州怎麼還在舅舅的病房?
“我記得今天沈醫生休息,剛好我今晚有空,不如就定在今晚吧?”紀云州微微垂眸看我,明明是商量的話語,卻完全不是商量的語氣。
因為此刻他又轉頭看向旁邊的舅舅:“劉先生,您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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