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思言收”這四個字,讓程思言的眼皮猛然一抬。
林岐小時候學過書法,雖然子皮總是坐不住,但長久地學下來終歸是有點效的。
他的字跡算不得特別好,但十分工整,還算賞心悅目。
寫信這件事,他們認識那麼久,從來沒做過。
文字書寫是一種很老派的浪漫,直到現在,程思言才有這種頓悟。
林岐的信不長不短,寫了兩頁。
字跡清晰,程思言一個人認真讀起來:
【程思言小朋友:
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才會看到這封信,或許是在我離開很久以后。
你那麼心大意的人,大概要等下一次需要搭配服的時候才會打開這個包了吧。
第一次以寫信的形式與你流,說實話,這覺還是特別的。
因為有些話當面是說不出口的,只好以這種方式告訴你。
我們認識很久了,幾乎從未分開過。
出國前大家問我最舍不得誰,我想了想,除去父母,好像就是你和江晴笙了。
因為,大概率,在國外,我遇不到像你們這樣的朋友了。
人對離別的緒總是后知后覺的,在我提筆寫下這封信的時刻,我才有種恍然的錯愕。
哦,原來再有一個星期,我們就要在不同的國家了。
小時候你家里管得嚴,為了保護眼睛,不讓你長時間看電視,你就會跑來我家看。
我陪你看了很過劇。
從小時候的漫,再到大一些時的偶像劇。
你總在哭,為了男主的離別落淚,為了他們的爭吵落淚。
我那時候一直不理解,分開就分開了,有什麼好哭的。
你哭得眼睛紅紅的,也不忘罵我一句:“你懂什麼,這是。”
直到今天我才明白,友里分別的難過程度并不亞于。
因為在這一刻,我也很想哭。
江晴笙好像要比你聰明一些,我一點都不擔心。
但你總是以最善良的角度去看待整個世界,以至于陳昱哲那麼表里不一的人,你都會樂呵呵地喜歡他。
說實話那時候我真的有點生氣,我覺得你這人特別沒眼。
但更多的是擔心你。
希你以后的人生里都不會再遇到這些人了。
程思言,在之后沒有我在的日子里,你要照顧好自己,依舊開開心心地度過每一天。
還有,要記得想我。】
干凈的信紙上倏然洇一個模糊的圓點。
那是程思言不控掉落的淚水。
保姆再一次來到程思言的房間提醒:“言言,把你的包拿給我吧。”
程思言快速拭掉眼角的淚珠,將自己的包遞出去,又默默將那封信從頭到尾再讀了一遍。
完全沒有想到,向來恣肆的林岐會有這樣表達的時刻。
也沒想過,自己會因為林岐的離開而反復難過。
依賴這種東西,在友里很常見。
但突然覺得,自己對林岐的依賴好像格外重。
林岐出國后,和們隔著時差,但勝在這人作息顛倒,是個實打實的夜貓子,三個人平日里聊天的評率還高。
往常都是在三個人的微信群里聊天。
但這一次,程思言私聊了林岐。
【圖片/】
【你怎麼突然搞這出,是不是想騙我的眼淚?!】
照片里是隨手拍的林岐留下的那封信。
隔著時差,但林岐居然秒回了。
他這人賊,一眼看到了信紙上那點模糊的印跡,字都有些暈染了。
他就用紅專門圈出來,將照片重新發過來。
【這該不會就是你的眼淚弄糊的吧?】
一瞬,他憑借一句話就將程思言因為那封信而產生的難過心理全部消滅了。
程思言回復:【滾。】
林岐也不貧了,發了段語音過來:
“好嘞,那我滾咯,我要去睡覺了,晚安程思言。”
程思言回他一句“晚安”。
翌日,和江晴笙一起去上學的路上,兩個人進了一家便利店買牛。
們喝的相香芋牛又賣完了,只好敗興離開。
一整路,程思言都在說:
“唉,以前林岐在的時候每天都能買到這個牛,也不知道他怎麼做到的,好懷念林岐在的時候哦。”
江晴笙腳步一頓,轉頭看了程思言一眼,眼里滿是一種游離在事實外的茫然。
幽幽道:“林岐每天給你買?”
程思言點點頭:“對啊,怎麼了?”
江晴笙:“......為什麼我從來沒喝到他買的香芋牛?”
程思言表一頓:“?”
“不會吧?林岐說是特意為了我們倆才早起去買的。”
江晴笙徹底無語:“......”
拍拍程思言的肩膀,投給一道意味深長的眼神,什麼話也沒說。
但江晴笙卻在心里想:我真是個工人,明明是特意為你去買的,非得說是為我們,結果我一次也沒喝到過......
-
程思言高三那年的冬天,林岐回國過一次。
高三的氛圍有多張抑,林岐是過的。
只是他那時候早就決定了要去國外,所以整心態都比較放松。
但他沒想到的是,向來神經大條,抗能力極強的程思言狀態會那麼差。
回國的消息他特意讓父母瞞著程思言們,想出現給們一個驚喜。
一下飛機就往家里趕,放下行李后,他又提著禮趕去程思言的學校。
江晴笙在畫室集訓,要參加藝考,程思言這段日子都是一個人上學。
最近很迷茫,尤其是在看到自己向來弱勢的數學績又退步了之后。
覺得大家好像都很堅定自己的目標。
比如江晴笙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要考院。
同桌的安娜也發了狠學習,只為了能考上政法大學。
就連林岐,也是認清形勢,選擇出國深造。
但好像,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也不知道自己的目標究竟是什麼。
對未來缺乏規劃與認知,也缺乏期待。
過慣了只在意當下的日子,覺得只要此刻的寧靜與快樂就好。
可當看到邊的人都加快步伐向前之后,又覺得迷茫和焦慮。
就連當下,好像都不快樂了。
林岐等在校門口,聽見放學的鈴聲,看到人都陸陸續續走完了。
這時,才在不遠的盡頭,看見那道思念已久的影。
林岐過去記憶里的程思言,快樂靈,像小太。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此刻的影,好像變得不開心了。
聽到一道悉聲線呼喊自己名字的時候,程思言以為是在做夢。
直到看到自己眼前站著的鮮活明亮的林岐,程思言才從短促的錯愕中回神。
眼里的緒很富。
從驚訝到驚喜,轉而又變得難過。
“林岐......”
不知道為什麼,喊他的名字時帶了哭腔,是哽咽的。
即便不那麼明顯,但林岐還是聽出來了。
“言言,你怎麼了?”
林岐因突然撞懷里的作而頓覺驚,他整個人都是小心翼翼的,雙手懸浮在半空,不敢有下一步的作。
察覺到懷里的生在哭,林岐更張了。
他作很輕地將人圈住,低聲問:“言言,是不是有人欺負你?”
程思言也沒想到,自己抑已久的緒,在見到林岐的那一刻,居然會那麼不控地發出來。
他站在自己的面前,就足以讓心安地宣泄。
林岐認識程思言那麼久,都沒見哭這樣過。
的眼淚打他今天穿的夾克外套,卡其系的服,肩膀洇一大片。
程思言搖頭,一個勁兒地說:“沒人欺負我,我就是力太大了,我就是......”
噎著,說話斷斷續續的。
林岐像哄小朋友那樣輕拍他的背部。耐心哄:
“哭吧,哭出來是不是能舒服點?”
“我們找個地方慢慢說好不好?我給你帶了很多禮的。”
“去吃你喜歡的韓式炸好不好?”
程思言漸漸止住哭聲。
從林岐的懷里,劉海哭了,一雙大眼睛紅紅的,有點腫。
林岐是真的很遷就。
好不容易回國一次,回來后做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消化的壞緒。
程思言哭累了,逐漸冷靜下來。
眼睛里仍舊漉漉的,剛哭過的痕跡很明顯。
“林岐,對不起。”
聽見突如其來的道歉,林岐懵了。
“為什麼突然道歉?”
“就是覺得...你難得回來,我還......”
林岐考出了駕照,今天是開車來的。
他把程思言帶上了車,也不急著啟車子。
吊兒郎當的林岐突然像變了個人,循循善,好似一個最靠譜的心理輔導老師。
“程思言,不用對我到抱歉,朋友之間不需要說這些的。”
“現在可以跟我說一下了嗎,為什麼哭?”
在林岐面前,程思言可以卸下全部的偽裝與防備,自由自在,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用不算太清晰的條理與邏輯向林岐講述了字跡最近發生的事。
的迷茫,的無措,的力。
林岐一下就懂了。
林岐不著急安,帶去了商場,吃飯,逛街,玩以前最擅長的抓娃娃機和跳舞機。
站在跳舞機上的那一刻,煩惱消散許多,又做回了以前那個開心的程思言。
結束后,林岐抱著抓起來的那一堆娃娃說:
“你看,你做什麼都特別厲害。抓娃娃很厲害,跳舞也很厲害。”
“小時候老師讓我們寫作文,你寫的文章永遠是優秀,而我的永遠是反面教材。”
“你會跳舞,會彈鋼琴,會很多很多大家都做不好的事,你為什麼要覺得迷茫呢。”
“沒關系的,我從最開始也不知道自己能去讀一個怎樣的專業,但大學里有那麼多好的專業,你總能挑到合適且喜歡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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