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天看到生蹲著哭的背影起,賀景洲目就時不時瞥向樓下,圍墻間灌木枝椏錯的荒地。
但那個背影再也沒出現過。
他不清楚自己心底作祟的微妙惡念代表什麼,自認不是什麼好人,單純沒道德也是正常的事。
只不過家庭學校社會的三重教育,讓他保留些許良知,勉強停止一些不太好的欺凌同學的惡劣想法,才沒去將那個生找出來,看看哭起來到底是什麼樣子。
可惜。
在他淺薄良心發現的時候,卻自己主進來,闖了他的視線。
-
流言傳得很快。
到了下午,賀景洲那句隨口說出的話不知道經過幾添油加醋的傳播,已經演變男生們從不洗,都是四面流穿。
帶著味道的瓜從高三一路傳到高一高二。
甚至連老師都在臺上提起這件事,板著臉拍桌子,嚴肅教育大家要注意個人衛生,特別是某些住校生。
等老師離開后,教室里窸窸窣窣的討論和憋不住笑的氣音此起彼伏,但這次話題的中心終于不再是針對。
這時,不知誰忽然小聲提了句。
“好惡心,不覺得很搞笑嗎,那些男生居然還好意思說咱們班林霧。”
“啊我也一直想說,其實家飯菜真的很香啊,而且我上次經過攤位也特別干凈,一看就很衛生。”
“就是,誰不知道最臭的其實是夏天男生扎堆的地方,無語。”
林霧愣住,睫輕輕了,緩慢眨了下眼睛,握著筆的手頓住,仿佛要確認自己不是在做夢,有點不敢相信。
這時,張子謙猛地用力踹了下凳子,和地板發出刺耳響,他沉著臉,“吵什麼吵。”
那幾道聲音立刻消失沉寂下去。
即便如此,或許是輿論原因,那些男生沒有什麼心來擾,和平常相比格外安靜。
這是第一次不任何打擾,安安心心地上完整個下午的課,來之不易的幾個小時,學得很珍惜。
等到放學,林霧作慢吞吞地收拾著書包,時不時瞟眼墻上時間。
知道,走廊上對賀景洲來說只是隨口的一句話,或許本沒放在心上,但這份無意卻實實在在給了自己很多幫助,因此還是想親口說聲謝謝。
磨蹭到人都走得差不多,校園變得比較空曠時,跑出去趴在欄桿踮腳往下看,果然看見賀景洲離開的背影。
林霧連忙背著書包噠噠噠跑下樓,到一樓后剎住車,放輕腳步隔得遠遠地跟在他后面,耐心等周圍都沒人了,攥著角鼓起勇氣,正準備上前。
“賀景洲!”一道清亮的聲突然響起。
腳步驀地停住,之前見過的明生出現在眼前,連忙躲回樓道后面。
視線里,生拿著致的生日蛋糕,提起來晃了晃,正彎著眼睛笑瞇瞇祝他生日快樂,系在蛋糕盒上的帶被風吹得微。
原來是生日啊。
林霧把自己藏起來,沒上前打擾,只是心里默默記下這個日子。
高一不用上晚自習,下午放學后他們基本都回家吃飯,攤位排隊的人沒有中午那麼多。
林蓉見兒過來,拿巾了手,笑著問怎麼樣,到朋友了嗎。
林霧輕輕搖了搖頭,認真說道,“他今天過生日,和朋友一起,還是下次再說吧。”
中午提起過,問媽媽放學能不能晚一點出來,因為今天有位同學幫了,想去和他說聲謝謝,但沒有說是什麼事,怕媽媽擔心。
忙碌到七點,將排隊的最后一份盒飯打包好,遞過去。
這時,頭頂一道聲音落下。
“你好。”
作微頓,林霧驀地抬頭,見到賀景洲站在攤位前時,還以為自己出現什麼幻覺,頓時呆在那里。
男生懶散垂著眼,目漫不經心掃過面前兩排鋁制盒子,淡淡開口。
“包菜,土豆。”
他只報了兩個素菜,便拿出手機掃碼,修長冷白手指在屏幕上隨意點了幾下,才抬眼看向,“十元?”
林霧愣愣點頭。
想起什麼,如夢初醒般急忙補充。
“你……你可以多點一些菜的,”聲音不自覺地輕了幾分,“十元隨便挑。”
“不用。”他說道。
林蓉在旁邊聽著,沒說什麼,只是往盒飯里不停地多舀幾勺,幾乎要堆小山,才遞給兒打包。
林霧認真按著蓋子,往下住蓋好,將沉甸甸的飯盒裝進塑料袋,拿雙筷子放,靈活打好結遞給他。
賀景洲抬手接過,沒有刻意避開,就這樣自然地到了林霧的指尖。
手霎時抖了抖,林霧差點沒提穩,下意識立刻攥著袋子。
僵地等他拿好,才快速收回來,指尖無意識地蜷進掌心。
“謝了。”男生簡短地道謝,散漫聲音里聽不出什麼緒。
看著賀景洲離開的背影,莫名繃的肩膀才微微放松,舒了口氣。
坐在小板凳上吃飯,用筷子著碗里的土豆,有些走神。
他不是過生日嗎,怎麼會突然來買盒飯。
-
日子一天天過去,林霧落在賀景洲上的目也漸漸增多。
觀察中,記住了很多他的小習慣。
喜歡喝冰鎮可樂,要易拉罐的那種。
討厭人多的地方,從來不去食堂。
很喜歡那只小鳥掛件,總是見他拿著。
討厭別人他,有潔癖。
好像有點喜歡吃家的盒飯,但只吃素菜,自從上次后天天都來買。
最近有些咳嗽,大概是著涼了。
和往常一樣練打包好,林霧將塑料袋遞過去,忽然想到他的潔癖,特意小心翼翼避開他的手指。
賀景洲接過,淡淡瞥了一眼。
收攤回家,林霧坐在桌子旁邊寫作業。
第二天是周末,將最后一門的單元題目寫完,又復習一遍功課,才放下筆。
磨磨蹭蹭湊到林蓉邊,眨眼睛。
“媽媽。”的聲音輕,帶著幾分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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