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岐高二那年，家里就提過出國的事兒。

年時就有當腦潛質的林岐，自然因為不想出國的事兒跟家里鬧了許久。

他想留在國，無非是不想離程思言太遠。

陳昱哲這事兒雖然是翻盤了，但保不齊日后又會出現第二個陳昱哲。

同在國，即便他績很湊合，或許會去省外讀大學，但終歸是離程思言近一些的。

出了國，一年半載才能回來一趟，他不愿意。

一眼就能看穿他心思的林母，氣不過，直接挑明了講：

“林岐，你以為你留在國就能一直在言言邊了？就你那個績留在國也是去省外讀個民辦的本科，可言言和笙笙呢，八中的好學生，以后讀咱們省的重點大學都沒問題。”

“你留國有屁用，你還不如去國外好好地鍍層金學點真本事。”

一句話點醒林岐。

雖然還是沒松口，但他會老老實實去上雅思課了。

程思言和江晴笙是在三家人聚餐的時候才得知林岐準備出國的事兒。

林母說：“唉，沒辦法，我們家臭小子不像言言和笙笙那樣優秀，留國讀不了好學校呀。”

“我和他爸爸就想，反正我們有這個條件托舉他，不如多花點錢讓他讀個好學校，去國外歷練歷練，開拓眼界。”

章知雨是很認可這一點的，說：“確實，我們以后也考慮把笙笙送到國外幾年。”

那一天的聚餐，大人們侃侃而談，但三個孩子各有各的煩惱。

江晴笙不想出國，因為喜歡上了岑淮予。

林岐很糾結，因為他舍不得程思言。

至于程思言嘛，父母舍不得，沒想讓出國。

但想到日后自己的兩個最好的朋友都去國外了，那一個人在國豈不是很孤獨。

所以，那段時間，程思言纏著自己的父母說也想出國讀大學，而且要和江晴笙讀同一所大學。

好不容易等到父母松口了，江晴笙卻說決定留在國讀大學了。

程思言聽說后，立馬變卦，又跑回家和父母說自己不出國了。

林父林母本來就舍不得，但聽到一天一變的想法還是很無奈。

林母象征地說兩句：“你當讀書是在過家家啊，一會兒要去一會兒不去的，明天不會又變卦了吧？”

“不會了不會了！”程思言保證，“要不是為了笙笙，我本來就不想出國，人生地不的，還是待在爸爸媽媽邊好。”

林父林母被一句話哄開心了，就隨著去了。

那時候的林岐，已經決定要出國了。

因為他思考明白了一個道理：喜歡一個人，就該為了變更好的模樣。

他應該變得更優秀之后，再去好好地。

某天晚上，林岐上完雅思課回來，遇到了剛從商場回來的程思言和江晴笙。

兩位生都說：“林岐最近真的好忙誒，很久沒見他了。”

看到許久未見的林岐，程思言眼神都亮了幾分，朝他招手：

“林岐！”

林岐小跑過去，看見揚起的眼眸，星夜下，倒映著斑斕的影。

那一刻，他好像看到了當初程思言提及喜歡的男生時的神采。

帶笑的，亮晶晶的眸子。

可這一刻，是在用這樣的眼神看他嗎？

有了這樣不可思議的想法，林岐心跳得很快。

他聲線不穩：“怎...怎麼了？”

程思言依舊笑盈盈地盯著他，話里有驚訝的緒：

“不是吧？你跑了那麼一小段路就累了？你聲音怎麼在抖啊？”

林岐：“......”

程思言并不執著于要答案，從自己隨背的包包里取出兩個掛件。

“給，我和笙笙今天逛街的時候買的。”

“紅那個是笙笙給你買的，綠那個是我給你買的。”

林岐接過遞來的小狗掛件，眼神只在紅的那個上停留一秒，旋即就開開心心把玩著綠那個。

江晴笙在一旁看他的雙標。

“怎麼突然給我買這個？”林岐問。

“你不覺得這小狗特別像你嗎？！”程思言聲音都是夾雜幾分激和期待的。

但林岐哽住，瞬間不知道該怎麼去回應這份期待。

說“是的，很像”嗎？

可哪有人會說自己長得像狗的......

林岐：“......你把我比作狗？”

程思言：“不是啊不是啊，不是這個意思，是說你和它一樣可的意思。”

林岐表演了一個快速變臉，他立馬應和道：

“是吧，我也覺得像的。”

在一旁的江晴笙無語得很徹底：“林岐，你真的像狗的。”

后來，程思言送的那個綠掛件一直被林岐隨攜帶，而江晴笙送的那個，林岐已經不知道去哪兒了。

-

江晴笙和程思言高二那年，林岐出了國。

在分別這件事上，大家還是缺乏耐能力。

明明早就得知林岐要出國的消息，且有了很長一段時間來消化這件事。

可偏偏，真的來臨那一天，程思言發現自己竟然比想象中還要難過。

出國的前幾天，正好是暑假，幾位朋友一起為林岐辦了個歡送會。

林岐全程都沒流一點難過的緒，依舊是往常散漫肆意的桀驁模樣。

有人打趣他：“林爺，以后不會帶個漂亮的外國回來吧。”

林岐笑得沒個正形，懟回去：“去你的，我真的是去好好學習的！”

大家都笑了，起哄著說“怎麼可能”、“我才不信”。

只有江晴笙和程思言沒笑。

一個是真的相信他純到極致，不會找外國。

另一個......是真的被一種不舍的緒裹挾，難以出什麼愉悅心來。

散場后，大家各自回家，林岐幫其他幾位生打好了車，又轉頭去找程思言和江晴笙：

“走吧兩位大小姐，我送你們回去？”

江晴笙今晚要去外公家，江父已經喊司機過來接了。

擺擺手，說不用了，還問程思言要不要和自己一塊兒走。

時間已經不早了，程思言說：

“不用了笙笙，我家和你外公家是反方向，別繞路了，你趕去吧，我和林岐一起回去。”

“那好。”江晴笙拉著程思言的手，和說了再見，“你們回去注意安全。”

江晴笙上了車，車子快速開出。

目送著車子消失在自己的視線里，程思言才轉頭去呼喚林岐。

后的林岐幫提著包，此刻不知道在干嘛，鬼鬼祟祟地拉上了包的拉鏈。

“林岐！”程思言喊他。

林岐被嚇了一跳：“誒，來了！”

“你干嘛呢，翻我包？”

“沒有沒有！我...我就是看你包的拉鏈上好像有東西，我幫你整整好。”

程思言依舊狐疑地盯著他：“是嗎？”

“是的是的。”

兩個人的家離這兒還近，夜深了，風吹過來是和的，很舒服。

程思言穿一件棉麻的連，十七歲孩的青與稚都還未褪去。

站在夏夜里，長發隨風飛起，那是只有林岐才能見過的麗。

“林岐，我們散步回去吧？”

“好。”

知到即將離別，兩個人的眼神里都是眷。

一整路沉默太久，林岐才開口：“言言，大學可就沒有我照顧你咯。”

還是那種半開玩笑式的語氣，他全部的落寞與不舍似乎都掩藏在里面。

“我知道的。”程思言說。

林岐問：“你今天開心嗎？”

開心嗎？

程思言也自己問自己。

知道自己沒那麼開心，但還是很勉強地點點頭：“開心的。”

“那就好。”

“程思言，我不在的日子里，希你天天開心。”

一周后，林岐出國。

江晴笙和程思言一起去機場送他。

臨行前，他擁抱完所有人，才突然站到程思言面前，朝張開雙臂：

“程思言，擁抱一下吧。”

程思言不扭，投他的擁抱里。

在過去認識的十幾年里，程思言一直在思考林岐在自己心中的份量。

想，大概是像親人一樣的朋友。

是那種萬般依賴，萬分重要的人。

可擁抱彼此時突然加快的心跳卻讓下意識地慌張了幾秒。

在想，怎麼了？

只是短暫停留的一個擁抱，林岐很快就非常有分寸地退開一定的距離。

他嗅到程思言上的馨香，聽見懸浮在自己耳邊的溫聲線：

“林岐，照顧好自己，你也要天天開心。”

飛機駛離地平面，在陡然上升的那一刻，林岐完了18歲盛大的青春里，第一場告別。

不算熱烈，也沒落淚，只是靜靜地、不舍地說了再見。

前途似海，再見面的那一刻，都要變得更好。

給林岐辦歡送會時的包包，程思言后來沒再背過。

是林岐出國的好幾個月之后，家里的保姆過來說：

“言言，我幫你把這幾只包包拿去洗一下吧，你把里面的東西拿出來。”

程思言低低地應著好，打開那些包包，一腦兒地把里面的東西全倒出來。

在那些七八糟的小飾品里，突然多出一個檸黃的信封。

信封的正面落那兒，寫著“程思言收”。

程思言認出來了，是林岐的字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