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奉一打開畫像,然后沉默了許久。
他抬起頭,眼神冷颼颼地盯著周正:“丑歸丑,可為什麼還長胡子?”
畫像上的人,可不就怒發沖冠,發濃,哪里像個人,分明像個夜叉!
周正:“可據楚西那邊的消息,馮氏就長這樣的,比男子還有男子氣概。”
沈奉抬手杵著額頭,“可鼻都長出鼻子了,你跟朕說這男子氣概?”
沈奉突然覺得,他這圣旨當真下得跟玩兒似的,屬實沖了。
徐來有些好奇:“有那麼不堪目嗎,容臣看看。”
他抻著脖子往書案上瞧了兩眼,這一瞧,不由軀一震,下意識想幸災樂禍地笑,但又生生忍住了。
關鍵時候不能笑,會要人命的。
良久他才表略顯僵地憋出來一句:“要不,皇上為了江山社稷,就忍忍?”
周正道:“徐大人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徐來道:“要知道,皇上將娶的豈是單單一個馮氏,而是馮氏背后的整個馮家,以及馮元帥手里的四十萬兵馬。馮氏若當了皇后,日后馮元帥定是會對皇上鼎力相助的。”
周正眉頭鎖:“可這樣一來,皇后外戚的勢力豈不過于強大,到時候皇上仍是制。”
徐來道:“馮元帥遠在楚西,馮氏獨在京,真有什麼事也遠水救不了近火。倘若皇后不聽話,大不了皇上以皇后病重為由,宣馮元帥進京探。只要馮元帥走進京城這道門,事就好辦得多了。”
言下之意,皇后要是聽話還好,馮家四十萬大軍可慢慢收攏;可要是皇后不聽話,解決起來也容易,先讓皇后亡故再以此引馮元帥進京,讓他有來無回,如此也一勞永逸。
周正點點頭,覺得有點道理。
兩人討論完,才驚覺沈奉一言不發,抬頭一看,見沈奉仍手杵著額頭,但抬了雙眸,正直勾勾地把他倆瞧著。
他那雙眼,著實深不見底。
兩人頭皮一麻,頓時就跪了。
“是臣妄言,請皇上降罪!”
為近臣,他倆十分明白君心難測的道理。
沈奉道:“給朕安排得明明白白,朕還多虧有你們兩個左膀右臂。”
“臣不敢!”
當然,他們在討論怎麼收拾馮家時,并不知道馮家全家在收到圣旨以后商議怎麼造反的事。
是夜,沈奉書房里仍舊點著燈,他的侍趙太監幾經在旁提醒:“更深重,皇上還是保重龍。”頓了頓又弱弱道,“嘉貴妃那邊在問,皇上幾時過去。”
沈奉頭也不抬,“這是要朕保重龍嗎?這是不得把朕龍掏空。”
趙太監:“……”
誰你是皇帝。
沈奉又道:“都退下吧,朕今晚要徹夜批閱折章。”
宮人們都退下后,沈奉喚了一聲:“周正,你進來。”
周正也沒個聲響,就神出鬼沒地出現在沈奉面前。
沈奉提筆蘸墨,他握筆的手就跟他這張臉一樣分明好看,乍一看十分和,卻又暗藏鋒芒。
燈影下,他容貌可不就溫潤和,下垂的眼眸投下淡淡剪影,那雙眼廓略深,極是好看,仿佛他看什麼都是一副專注真摯的眼神。
筆下猶如游龍走蛇,很快寫好了一封信,在燈前晾一晾墨跡。
周正見狀一臉鄭重嚴肅,知道主子又有重要任務要給他了。
下一刻,他就見著那信不小心被調皮的燈火火苗竄了一個……
沈奉看著那個有點心煩,把信紙一團,本來想提筆重寫的,頓了頓,又心平氣和地把信紙展開,皺地塞進信封里。
算了,沒燒到字,不影響閱讀。
周正對此見怪不怪。
主子人格矛盾,又不是一日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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