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是……”

“我發小，剛回國的。”申祈讓了讓位，“你給我打電話接娜娜的時候，我剛好在和他頭研究投資項目，就一起來了。”

迎著月，白清黎看見了對面陌生男人的臉。

尖下，高鼻梁，白皮。

申恩娜喝多了，盯著那人看半晌，吐出一句，“我去，帥哥。”

申祈沒好臉地拽著，白清黎便笑，還沒說什麼，那人自顧自接過手里的酒杯，“老申要開車喝不來，我替他敬了。初次見面。”

和白清黎的那一下，他聲音冷漠又磁地自報家門，“盛家，盛侑。”

白清黎趕喝了酒禮貌接上，“白清黎。”

“是做古董文玩的白家嗎？”盛侑瞇起眼睛來，一張臉又冷又白，漂亮極了。

他要笑不笑地說，“我媽和你媽是好閨，家父曾夸贊阿姨的審，以至于我媽新買的別墅有你媽媽幫忙設計參與。”

白清黎媽媽是著名建筑師，爸爸是收集古董的富豪，早些年房地產起家。

盛侑這麼一說，想來是和家里人有些關聯。

“謝謝夸獎，我回去一定轉告給我媽媽。”

“該我謝謝阿姨才是。”

白清黎替他收回酒杯，走回屋子里放好再走出來，看著申祈打算領著申恩娜走，幫忙把閨的包拿過去掛在了大哥的肩膀上，拍拍兄妹二人的背說，“回去開車路上小心啊。”

“好。”申祈說，“你也是，別太傷心。這事兒兄弟們都知道，是江霽寧……對不住你。你記得多問他要點錢，最好刮他半條命。”

一句話，邊上盛侑的表變了變。

鼻子一酸，白清黎吸吸鼻子，咧苦笑道，“錢我也能掙，不過我會記得多要錢的。申大哥回去注意安全。”

“嗯，回見。”

申祈拉著喝醉了的申恩娜走了，走的路上申恩娜還嚷嚷著，“不準再為了江霽寧哭！我喊我哥給我倆買了馬仕的包，我一個你一個，包治百病！”

這人……白清黎哭笑不得。

盛侑回頭，看了白清黎一眼，那一眼有些意味深長，看得人有些發麻。

人招招手便關了家門，回到客廳里，深呼吸一口氣，眼淚便已經順著眼眶落下來。

不準哭了。

和江霽寧在江氏集團樓前那一頓吵架，已經把他們之間的氣數全都吵完了，分手的時候就該這樣，什麼難聽的惡毒的話都要統統說完才好，省得日后想起來又心。

白清黎掉眼淚，笑著把剩下的酒全喝完了，最好醉了大睡一覺，睡醒忘掉江霽寧是誰。

******

第二天起來的白清黎看了一眼手機，發現居然收到了江霽寧發來的微信消息。

他說，挑個時間去把證領了。

這話要是旁人聽見了，只會覺得好幸福，只有白清黎知道，這一次，他們要領的是離婚證。

拿著手機沉默許久，白清黎回了一個字，好。

好。

對面正在開會的江霽寧手機震了震，他摘下金細框眼鏡，低頭將手機拿起來，看了一眼白清黎發來的消息，男人冷笑了一聲。

說好，不說時間，這不還是舍不得他嗎？裝什麼。

結果就在這個時候，白清黎的消息接著彈出來——要不就今天吧，明天周末，民政局休息。

“……”江霽寧攥著手機的手微微收，男人結上下了，表都有些嚴肅。

正在會議上做報告的人還以為是自己工作沒做好，嚇得說話都開始結，整個會議室沉浸在一種無名的迫里。

等到會議結束，江霽寧煩躁地說，“開車，去JC別墅。”

JC別墅是一很出名的公寓別墅區，白清黎住在那，江霽寧對助理報這個地址，助理還有些意外，“那不是……白小姐住的地方嗎？”

江霽寧說，“是啊，怎麼了？”

“咱們去那干嘛……”

“接。”江霽寧說話的時候，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音節生冷，“去民政局離婚。”

助理嚇得咽了咽口水，真離婚啊，白小姐這幾年對江總也好，哪兒哪兒都讓人挑不出錯，江總可真……舍得。

助理開車到了白清黎家門口的時候，發現已經有人等在那里。

白清黎仿佛早知他們要來，準備好手續在門口等著。

穿了一黑的西裝禮，臉上化了淡妝，能看出來帶著些許疲憊，卻更因此顯得有一種的麻木的麗。

像剛死了老公的漂亮寡婦。

江霽寧眼神一沉，沒下車，只是讓助理按了按車喇叭，對著。

白清黎認得他的勞斯萊斯，順從地走上前去，坐進了后排，和江霽寧一左一右并排坐。

但是坐進來一直等到車子啟開向民政局，都沒有跟江霽寧說一個字，甚至連眼神都沒有給過他。

助理在前面開車，渾上下直冒皮疙瘩。

這氣氛也太……太恐怖了吧。

江霽寧察覺到了白清黎的不主，冷著聲過去看坐在側的，“演哪出？”

白清黎微微往后躲了躲，閃躲的作令江霽寧眉梢微擰，他手去抓白清黎，笑起來那麼英俊，說話卻如此誅心，“不用裝，這態度激怒不到我，你要是不想那麼快離婚，像之前那樣求求我就好了。”

白清黎嘗試著把手出來，但是沒功。

說，“都要離婚了，你也省點力氣諷刺我吧，馬上就沒人上趕著給你玩弄了。”

江霽寧一頓。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說，“你演這種要死不活，不就是給我看的嗎。”

白清黎沒有替自己辯解，已經被江霽寧誤解夠多了，也不差現在了。

所謂心寒，大抵如此。

“你說話啊白清黎！”

江霽寧從來都想不到，能在白清黎上到一種抗拒和沉默，他不管做什麼都不說話的那種沉默。

那是過去江霽寧對白清黎的拿手好戲，視若罔聞的，刻意的忽略。

“我說什麼呢？”白清黎的聲音淡淡的，眼里沒有一點兒，“我們都要離婚了，還有什麼好說的。”

“你要是不想離婚——”

“我沒有不想離婚。”

白清黎說，“你總覺得，我這樣的行為是在故意違逆你，吸引你注意挽留你。”

江霽寧心跳了一拍。

“但有沒有一種可能，我是真的也想離婚了呢？”說完這個，白清黎轉頭，終于正視自己結婚兩年的丈夫的眼睛，的瞳孔里倒映出了江霽寧俊的臉。

那一刻，江霽寧居然心了。

他篤定了，這輩子只有他甩白清黎，只有他不要白清黎，怎麼可能是……白清黎也想離婚了。

江霽寧咬牙，對著助理說，“開車回江氏集團！”

白清黎意外，錯愕地對著江霽寧說，“你做什麼！江霽寧你，不是說好了去領離婚證嗎？”

白清黎家離江霽寧公司不遠，沒在一起的時候特意挑在他公司附近買的公寓，就為了給他送飯能近些。所以江霽寧喊司機調頭，接了就近直接回了公司，下車的時候白清黎不想出車門，是被江霽寧給拽下了車！

這下集團上上下下可熱鬧了，江總從沒帶人來過公司，如今拽著一個看似還有點抗拒的人回來了！

公司前臺的小姐姐們兩眼放！

大啊！大！當初誰說江總從沒帶過人是因為喜歡男人的來著！

圍觀群眾只恨自己不能鉆進他倆中間仔細問問發生什麼了，不過礙于江總的氣場大家都沒敢上前，只敢用眼神目送他們進了高層專用電梯，一直到電梯門一關，白清黎就被江霽寧按在了電梯里！

“你反了天了！”

江霽寧氣得都有些氣，“白清黎，你想造反？”

白清黎當了江霽寧后的婚妻子這麼久，習慣了默默無名的日子，突然曝還有些無措，下意識去按電梯門，想讓電梯打開讓自己逃走，結果手剛出去，被江霽寧直接攥住了。

結婚這麼多年他倆都沒接過，現在要離婚了倒好了，凈整上肢了。

江霽寧抓著白清黎的手還有空在腦子里愣一下，真。

白清黎被他得靠著電梯角，“你到底想怎麼樣，不是說今天要去領離婚證嗎？”

江霽寧說，“這話我問你才是吧？你怎麼突然這麼迫不及待了？白清黎，你不會在外面找上相好了？誰啊，有錢嗎，帥嗎，夠滿足你嗎？”

白清黎被他這話氣得雙耳嗡嗡作響，真想他耳，“你發癲，自己在外面養私生子，還要來潑我臟水！”

“我說了只要你認下這個孩子我就可以勉為其難不離婚，你自己非那麼要面子做什麼呢！”江霽寧道，“暖暖是因為你才死的，你連孩子都容不下嗎，一個死人能和你搶什麼爭什麼呢！”

電梯門正巧這個時候開了，叮的一聲響，一個孩子站在電梯外面小心翼翼地看著里面，“爹地，媽咪？”

媽咪。

聽見這個稱呼，白清黎全上下電似的，猛地推開了江霽寧，看了一眼電梯外面的孩子，“江樂樂？”

“啊。”江樂樂一副也才認出來白清黎，發現喊錯人了的表，立刻改口，“白清黎，你怎麼會在這？”

這話江霽寧還想問江樂樂呢，這是他總裁辦公室門口的過道，江樂樂怎麼上來的？

可惜孩子在場他不好發作，只能拽著白清黎從電梯里出來，冷臉問江樂樂，“誰送你來公司的？”

“我媽咪送我來的，然后剛又下去了，我以為是去接你一起上來，所以，所以……”所以剛才電梯門一開，江樂樂會習慣喊著爹地媽咪。

但沒想到，上來的是江霽寧和白清黎。

江樂樂說完這個，江霽寧還有些驚訝，“慕慕回國了？我不是說了讓這段時間繼續待在國外嗎？”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媽咪突然回國了……”江樂樂兩只小手對著，還有點可，他道，“你和白清黎剛才在電梯間里拉扯什麼呀？”

江霽寧說，“你小孩子不懂別多問，我跟有事兒。”

說完他依舊是拉著白清黎不肯松手，江樂樂觀察了一會，發現他爹拉得的，生怕白清黎跑了似的。

“……”小男孩一撅，心說到底是誰想離婚啊。

辦公室門一關，小男孩被關在了外面，白清黎倒是和江霽寧在辦公室里獨，抬頭，清麗的臉上帶著些許倔強，“江霽寧，我沒有在跟你耍小心思，你犯不著給我腦補那麼多的戲。”

江霽寧怒極反笑，以前怎麼不知道白清黎能說不就不了？哪一天不是跟在他后屁顛屁顛轉悠？

這兩年敢是在臥薪嘗膽呢？

他松開手，臉湊近了白清黎，迫極強，“我說了有不離婚的辦法。”

“我就要離婚。”

五個字，干脆利落，讓江霽寧呼吸一滯。

“許慕慕都已經回國了，想來也是等你給名分呢。”白清黎說這話的時候，帶著些許淡淡的嘲諷，“不離婚，你怎麼收場呢。”

江霽寧的瞳孔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白清黎，你現在就這麼想跟我離婚嗎？”

“你不是盼星星盼月亮，盼了兩年離婚嗎。”白清黎知道自己現在說的每一個字，都等于在扎自己的心。可是還是要說，“現在我愿意放手了，你呢？你不會舍不得我吧。”

江霽寧到挑釁，本能就是否認，“怎麼可能，白清黎，別太看得起你自己。”

“嗯，那就好。要不我還怕你后悔呢。”白清黎紅著眼睛笑了笑，比誰更狠似的，“趁現在時間還來得及，不如再去一趟民政局。”

真的變了。

江霽寧的眼神里有憤怒，憤怒背后是震驚，甚至有點兒……慌。

打破這尷尬氣氛的是門外江樂樂的敲門聲，“爹地，爹地。”

江霽寧還沒回話，門已經被人推開，一個人走進來，聲音悅耳，“霽寧哥哥，我剛下樓去等你，好像跟你正好錯開了……”

話還沒說完，走進來看見白清黎那一刻，表僵在臉上。

白清黎看清楚了那個人的臉，在心底慨一聲。

和許暖暖那麼像，不輸不可能。

是看著，白清黎便能想起許暖暖，又何況江霽寧呢。

許慕慕站在那里，無措極了，眼里登時噙滿了眼淚，“我……霽寧哥哥，我突然回國，你是不是生氣了？”

江霽寧立刻走上前去，當著白清黎的面摟住了許慕慕，還親自為眼淚，“該走的人不是你。”

“是我唄。”

白清黎自覺沒趣，低笑了一聲，“又不是我想來的，你剛才開車去民政局，指不定咱倆這會兒已經離完婚了。”

江霽寧表一變，沒想到白清黎能直白說這個，“離婚的事下周再說，我會喊助理聯系你。白清黎，你現在給我滾出去。”

有病似的。剛才誰拉扯著不肯放手的。

白清黎氣得肝疼，卻又深知他們這段婚姻早已氣數用盡，甚至連反抗都不想反抗江霽寧，他放走倒正好了。

“嗯，滾就滾，我最會滾了。”白清黎撞著江霽寧肩膀走的，說，“下周一我會在市民政局門口等你，我們趕把婚離了。”

那句歌詞怎麼唱的來著，最怕的就是拖著。白清黎覺得不對，最怕拖著的是離婚，拖著拖著離不了就都完蛋了。

見走，江樂樂邁著小追了兩步，想起什麼似的，回站在原地的江霽寧。

明明摟著許慕慕，可是江霽寧臉上卻帶著錯愕，就好像白清黎的離開給他的沖擊更大。

怎麼……一點不生氣呢……他當著的面如此不尊重……

江霽寧眼神里竟然還有些落寞，他清了清嗓子，“慕慕，不好意思嚇著你了。”

“嗚嗚，霽寧哥哥，我這樣不會是算小三吧。”許慕慕撲在他懷里，“我不是有意破壞你家庭的，你可以不用離婚，只要你把姐姐的孩子養好就好了，我怎麼樣都沒事。”

許慕慕楚楚可憐說著這些話，更顯得自己賢惠懂退讓，反倒是白清黎不懂事兒了，咄咄人。

江霽寧啞著嗓子說，“你姐姐離世后，孩子是你拉扯大的，你就是孩子的媽媽，我怎麼能只認孩子，不承認你呢？”

許慕慕一聽，目里有興有驚喜，甚至還有些心虛。

很快回過神來，依舊溫似水地說道，“我沒事兒，霽寧哥哥，我只要你幸福就好了。”

江樂樂在邊上垂眸，小孩兒轉，看向白清黎離開的方向，頭低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