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一個小時后,棠許來到了棠嵐所在的那間醫院。
剛走到病房門口,就看見邵青云正坐在病床邊,握著棠嵐的手低聲地在跟說著什麼。
棠嵐臉很不好,上一也無,神也是懨懨的,直到不經意間抬眸看向門口——
看見棠許的瞬間,先是怔忡,旋即震驚,幾乎就要控制不住地起時,被邵青云按住了。
邵青云回頭看向棠許,棠許這才緩步走了進來。
棠嵐雙目泛紅,仿佛依舊不敢相信一般,一眨不眨地看著棠許一步步走近,終于在棠許出現在病床邊時,一把抓住了的手,“杳杳,你沒事……你真的沒事……”
“嗯。”棠許輕輕應了一聲,“我沒事。”
棠嵐像是這才終于確定了事實一般,看著棠許,眼淚瞬間就掉了下來。
邵青云取出一方干凈的手帕,輕輕為棠嵐了眼淚后,將手帕塞到手心之中,轉之際又看了棠許一眼,說:“好好跟你媽媽說說話,你失蹤這幾天,食不下咽。”
棠許微微垂了垂眼。
邵青云沒有再多停留,走出了病房,將空間留給們。
棠嵐緒依舊激,本顧不上自己不斷掉落的眼淚,哽咽著問棠許:“這幾天你去了哪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這麼多天都沒有消息?”
棠許沉默了片刻,才道:“我現在已經回來了,所以這些問題都不重要了。除此之外呢,你還有別的事想要問我嗎?”
聞言,棠嵐微微一頓,了,卻沒能發出聲音來。
棠許見這個樣子,心頭微微嘆息了一聲,隨后才又道:“其實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但是很憾,你想問的事,我也不知道答案。”
棠嵐明顯怔了怔。
棠許繼續道:“我說的是真話。我不知道他現在是不是還活著,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在何方,但是我可以告訴你的還是那句——至從今往后,他都不會再打擾到你的人生了。”
雖然沒有明確的答案,可是這句話,無疑已經說明了什麼。
棠嵐一瞬間只覺得心里像是有什麼東西轟然倒塌一般,整個人都控制不住地了,那坍圮的廢墟得不過氣,也得分不清自己此刻的心,究竟是悲是喜,是痛還是松……
緩緩松開棠許,轉頭捂住自己的臉,控制不住地哭出聲來。
棠許無法理解對孟連城的,卻奇跡般地懂得此時此刻的心境——
是確定,是解,可也同時是失去,是痛苦,是迷茫。
可是終究是要承的。
在棠許看來,能有個了斷,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因此棠許自始至終都很冷靜。
并不覺得棠嵐急火攻心病倒住院是因為自己,更不會覺得此刻的眼淚跟自己有多關系。
不過就是這中間的一環,能夠用棠嵐現在的家庭說服站在自己這一邊已經是萬分僥幸,到了這一步,除了中立自持,不應該有別的緒。
坐在旁邊,平靜地看著棠嵐泣不聲,耐心地等待著的緒平復。
出乎意料的是,居然并沒有等太久。
棠嵐哭著哭著,忽然就又一次出手來抓住了,并且是抓住。
棠許有些發怔地看著的作,一時有些想不明白這是想尋求些什麼。
“杳杳……”終于,棠嵐又一次看向,開了口,“我想抱抱你……我可不可以抱抱你……”
棠許依舊怔怔的,靜默了好一會兒,再開口時,嗓子都有些喑啞了,語調卻依舊平靜,“你不好,還是不要大了。”
棠嵐眼淚瞬間就又一次洶涌了起來。
“……對不起,杳杳……我知道……我知道我不配做你媽媽……可是我還是想要告訴你……見到你平安無事地回來,我很開心……你平安無事,對我很重要,很重要……比其他人,其他事,都重要……”
拉著棠許的手,抵在自己的額頭,又一次埋頭痛哭起來。
棠許靜靜看了許久,終于還是在某一個瞬間,輕輕回握了一下。
棠許并沒有在醫院待太久。
之所以來,無非就是為了給棠嵐報個信,讓心里能有個定數。
除此之外,棠許沒有任何其他想法,因此也不適合在那里久待。
對棠嵐道了聲“珍重”,又跟邵青云說了再見,棠許便離開了。
出了醫院,棠許去了一趟商場。
在商場只待了兩個多小時,離開的時候卻是大包小包拎了一堆,直奔宋白的學校而去。
到的時候正是午休時間,宋白并不在教室,校園里學生三三兩兩地聚集,放眼去都是一樣的服,棠許正努力地尋找辨別宋白時,忽然有一個影直接從場圍欄上翻出來,直沖到面前來剎停了,送給一個大大的笑臉,“姐姐,你回來了?”
看著眼前的季時青,棠許在片刻的怔忡之后,很快微微笑了起來,“嗯,回來了。”
一笑,季時青更是瞪大了眼睛,只是盯著看,看得棠許都微微有些心虛了起來,“你看什麼?”
下一刻,季時青就勾起了極其暢快明的笑容,“看看姐姐你是不是真的回來了……唔,看起來像是真的哦!”
棠許沒有接他的話茬,轉而道:“你有看見宋白嗎?”
季時青瞥見棠許手里拎著的幾個袋子,登時就微微垮下臉來,“姐姐一回來就帶禮來看他啊,果然有姐姐就是好,不像我們這種小孩,什麼都得不到——”
話音未落,棠許直接就將其中一個袋子遞到了他面前。
季時青眼睛瞬間就亮了起來,“給我的?”
“覺得適合你,就買了。”棠許取出里面的紅羊絨衫,“最近降溫得厲害,我知道你們都不怕冷,但總有能穿的時候。”
;季時青一臉興地接過來,眼珠子卻忽然又轉了轉,“姐姐不會是買給宋白的,見我可憐,才隨手賞我一件吧?”
棠許輕嘆了口氣,說:“他從來不穿紅,你跟他同學這麼久,應該也是察覺得到的吧?”
季時青瞬間就得意洋洋了起來,將服比劃在自己上,“也是,紅多挑人啊,也就是像我這樣白貌才穿得出來——”
他話音未落,后驟然傳來一把冰冷的聲音:“你在這里干什麼?”
季時青一個跳轉,看見了后宋白那張冰山一樣的冷臉。
季時青立刻做出一副驚嚇的樣子,宋白卻看都沒有看他一眼,只是盯著棠許,臉奇差。
一旦同時面對這兩個小孩,棠許總是不可避免地覺得頭疼,這會兒同樣也是如此。
將手中的另外兩個袋子遞給宋白,“降溫了,給你送兩件服來。”
宋白也不手接,依舊冷著臉看著棠許,“上周末你去哪兒了?為什麼人不見了,電話也打不通?”
棠許還想著要怎麼回答,季時青轉頭就給了宋白一拳,“我不是告訴過你,姐姐有事要離開兩天嗎?你還小嗎?自己過個周末有這麼氣嗎?”
“我跟說話關你什麼事?”宋白冷冷瞥向他,“你能走遠一點嗎?”
“不能。”季時青理直氣壯地回答,“姐姐對我好,我也心疼姐姐,我走開了,萬一你欺負怎麼辦?”
眼見著兩個人就要針鋒相對起來,棠許無奈呼出一口氣。
“好了,這里是學校,你們倆別吵吵了。”棠許將手里的袋子強行塞進宋白手中,“有什麼事周末回來再說,我待會兒還有事,就不多待了。”
說完,棠許又看了宋白一眼,目之中滿滿的無可奈何。
宋白拎著那兩個袋子,臉依舊凜冽,卻到底沒有再多說什麼。
兩個年站在原地,目送著棠許離開的影,直到棠許的影消失在校門外,宋白才轉就走。
季時青笑了一聲,轉跟上他的腳步,懶洋洋地問了一句:“你看出來了嗎?”
宋白雙閉,似乎一個字都不想說。
季時青卻沒這麼容易放棄,“所以你也看出來姐姐跟之前不一樣了吧?現在的狀態比起兩周前可好太多太多了,所以上周末消失那麼兩天,好像也劃算的,是不是?不過就是讓人好奇的,你說這到底是經歷了什麼呢?跟誰一起經歷的呢?”
宋白緩緩頓住了腳步,“你要自說自話,那請離我遠一點。”
季時青將羊衫圍在自己脖子上,忍不住又笑出了聲,“勸你還是看開一點吧,誰不想開開心心地過日子啊,難道你希姐姐像之前那樣強歡笑?老實說,我可不想在再在我舅極致的迫底下生存了,希這周回去,能得到點好臉吧……”
他一邊說話一邊拉著自己脖子上的服,眼角余瞥見宋白緩緩了拳頭,卻依舊慢悠悠地說完自己想說的話,才終于扭頭走開了。
……
離開學校后,棠許又去了一趟公司。
在陸星言幫忙指定的管理制度下,公司離了照舊正常運轉著,對此棠許并沒有什麼不放心,但也知道自己還是應該經常面,因此這一來,就待了一下午。
直到抬頭看見天將暗,棠許才匆忙收拾了東西離開。
等回到秋水臺的時候,燕時予都已經坐在沙發里了。
聽見靜,燕時予抬眸看向的時候,神著一古怪——
仿佛是恍惚,又仿佛是不敢相信,一切緒都藏在那雙波瀾不驚的眸子底下,讓人難以辨別。
棠許卻也沒有過度去辨別,走上前來,隨手將手中拎著的大大小小的購袋放到沙發旁邊,才問他:“這樣看著我干什麼?我不請自來,打擾你了?”
燕時予沒有回答,就那樣靜靜看了片刻,才手向。
棠許順手將自己的頭發挽起來,才順著他那只手坐進了他懷中。
燕時予安靜地抱了一會兒,目落到那些購袋上,才開口:“去買東西了?”
棠許偏頭看了他一眼,“你不是一向對我的態了如指掌嗎?怎麼,你不知道我今天去了哪里?”
聞言,燕時予目閃爍了一下,卻依舊如實回答:“不知道。”
棠許對這個回答并沒有表現出什麼意外,但是也并不怎麼在意的樣子,只是道:“不知道就不知道吧,保持一些神也是好的,對不對?就像你一樣……”
最后這句話明顯是在指代什麼,然而燕時予在安靜地跟對視片刻之后,竟然就這樣讓這個話題了過去,沒有任何回應,只是低頭就要吻。
棠許卻一偏頭避開了他的,起道:“我先去洗澡,跑了一天,累了。”
燕時予依舊坐在沙發里,看著走進房間的影,緩緩閉上眼睛,深吸了口氣。
空氣中依稀還殘留著的香味,然而任憑怎麼努力去捕捉,終究是越來越淡薄。
等到睜開眼睛,燕時予才意識到,這已經不是從前。
此時此刻,就在這里,就在這套房子里,只要他一手就能將抱進懷中,不必再靠著記憶或者幻覺苦苦支撐。
然而,即便是意識到了這一點,燕時予還是又在原靜坐了許久,才終于站起來,也走向了臥室的方向。
自此,客廳空無一人,直至次日。
燕時予晨起,看著懷中依舊睡的棠許,目近乎凝滯地盯著看了許久,才終于輕手輕腳地起。
走進衛生間,一切似乎都跟從前無異,直到他拿起自己慣用的剃須刀。
跟前一天他用的不同,此時此刻,他手中拿著的是另一款,全新的剃須刀。
燕時予靜默了幾秒,還是練了刮了臉,洗漱之后走進了帽間。
只一秒,他就察覺到了帽間里的不同。
他慣常用的那個閣,此時此刻擺放著兩條新的領帶,兩對新的袖扣,一枚領夾,都是他從前沒有見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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