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候跟來的?”
堂屋木制沙發上,蘇云眠躺在上面,盯著房頂的木梁,木然發問。
在旁邊,坐著孟梁景,正用手在腹部輕輕著,更準確的是在不斷翻滾疼痛的胃部輕,聽問話,才實話實說:“從你離開倫敦那天。”
難怪。
難怪晚上總有服落在上。
這人就不曾藏過。
蘇云眠沒再說話,也不想問他為什麼不出面,也不想知道他為什麼現在又出現。
只是沒想到。
自己竟然會因為胃疼,生生痛昏過去,不過......這兩天到鄉下,確實沒再吃過東西了。
一時緒不好,胃疼也不奇怪。
這時,剛從不遠的村民家里,買來家常飯的郎年走進來,默默把東西擺到桌上,就退出去了。
蘇云眠則沒個反應。
還是孟梁景把半抱在懷里,端起粥碗遞到邊,輕聲哄著:“先吃點熱乎東西,這樣才有力氣做別的事。”
蘇云眠別開頭。
“不喜歡這麼吃的話,那我喂你。”孟梁景也不著急,自有應對的方法。
蘇云眠這次了。
不過,到底是的虛,沒什麼力氣,只能靠在孟梁景懷里,在他穩穩端著碗的作,把一碗粥混著胃藥喝下了。
但也只這一碗粥。
再吃不下了。
吃過粥,胃舒服了些,多也恢復了些力氣,蘇云眠就從孟梁景上下來,遠遠靠在木椅上,緩力氣。
孟梁景也沒攔著。
他由著離開,自己把從附近村民買來的剩下的那些家常早餐吃了,無非就是些咸菜饅頭粥之類的,吃慣了山珍海味的孟梁景卻是眼也不眨,吃的干干凈凈。
吃過早餐。
蘇云眠也沒去管家里多個孟梁景的事,也懶得趕人了,反正不管翻墻也好,砸門也好,他總有進來的辦法。
孟梁景就是這種人。
自我慣了。
蘇云眠干脆無視了他。
在家里歇了一上午,又在孟梁景半半迫下吃了些午餐,下午也終于了有了些力。
出門了。
沿著田間小路,嗅著空氣飄的小麥香,如今正是農忙,沿路遇到不村里的人,都好奇打量著......畢竟,是個生面孔。
還是個非常漂亮的生面孔。
自然有人好奇,想要上前攀談,但在看到落在后半米遠,氣質矜貴又有凜然氣勢的高大男人,都止了步。
蘇云眠也落得個清靜。
來這里,只是因為姑的愿,過來看看。
并無和人流的心。
也沒那個力。
從早上開始意識到真實后,心臟就一直沉甸甸的,得上不來氣,胃也時不時難絞痛,整個人都蔫了些。
直到來到一田地。
才拍了拍臉,直背顯得神些,才抱著一捧花走過去。
那里有幾墳地。
跪在其中一座墳前,把一路采摘來的野花放在墓碑前,深深叩拜三次后,臉上揚起了笑容,“,我來看你了。”
弄著野花。
“這麼些年,我和姑都沒來看你,一定生氣了吧,否則為什麼這些年你都不曾來夢里看我呢。”
沉默了下,“,姑也走了......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吧。”
話落。
沉默了好久。
像是不知道要說什麼,又像是嚨被堵塞了一般,久久無言。
停了許久,才又說:“你和姑,現在,應該都不寂寞了吧......”但是,我好寂寞好寂寞,想你們好想你們。
后一句到底沒出口。
微笑著,將那捧野花朝著墓碑靠近,輕輕了一下,笑著說:“姑臨終前,就留了一句話,我......來送你一朵花。”
眼淚順著眼眶涌出,自那微微上揚的角落。
還想說什麼。
卻又覺得已經不需要說什麼了。
說什麼都不夠。
說什麼都又多。
最后只是默默又一叩拜,再按著土地起時,突有風迎面而來,麥浪滾滾,墓碑前的野花巍巍的晃。
那涌進鼻尖的麥香,和年時庭院里曬的谷子,一個味道。
是太的味道。
怔了片刻,起,在滾滾麥浪下頭也不回往前走,沒再回頭,也就沒看到。
那個跟了一路,被無視的男人,將一支摘下的碩果累累的金燦麥穗擺在墓碑前,擺在那捧野花旁,跪下重重叩拜幾下。
起時輕輕說了句,“你們放心。”
......
從墳地回來,蘇云眠就上山了。
在故鄉,四面環山,上了最高的那一座石頭山,石頭山,顧名思義全都是石頭,幾乎看不到草木痕跡,算是礦山。
碎石滿地。
到都是開采過的痕跡。
年時,蘇云眠只要來到鄉下,就會帶著村里認識的小孩,一起爬石頭山,別人是撿石子探險,就是單純的喜歡。
喜歡一切自然的東西。
喜歡山頂的紅石。
爬了好一會,蘇云眠才終于來到山頂,看到了遍布地面的深紅碎石,像是染了干涸的一般,很新奇的。
好不容易到了。
蹲在山頂了好一會氣,這要放在以前爬這山絕對沒問題,到底是因為之前的事傷了本,虛了。
了還有些疼的胃。
走到山沿,從這里去整座村莊都一覽無余,還能看到下方深深的山礦,大風呼呼吹著,從高往下看的久了,眼前眩暈,跟著虛。
太高了,也很危險。
但沒離開,就這麼站著,站著只需一步之遙就會掉下去的山頂,俯瞰著下方景觀。
此時已是四五點。
村里吃飯時間早,又是農忙,這個時間,家家戶戶已有炊煙裊裊升起,等家里人忙完了,回到家就能及時吃上一頓熱乎飯。
熱騰騰的人心。
站在這里,也能看到家里的方向,卻是冷冷清清的沒什麼靜。
也不會有什麼靜。
不會有了。
怔怔想著,忽有陣風吹過,這段時間本就各種傷生病,瘦了不,山頂風又大,自然跟著晃了一下。
腳下意識的往前邁,卻被后來的手拽住。
回頭。
同孟梁景的平靜帶笑的視線對上。
“放手。”淡淡說。
“嗯,這里風景還不錯。”
孟梁景四下張,并未松手,卻也沒把從崖邊拽開,而是拉著在崖邊坐下了,還笑著說:“正好,可以看夕。”
“松手。”
蘇云眠皺眉。
孟梁景著遠天邊,已不再熾熱準備沉落的太,側對,輕輕說:“你可以推開我。”
推開?
蘇云眠看了眼近在咫尺的懸崖。
現在如果掙扎,哪怕只是甩開手這個小作,以這個距離,孟梁景輕易就能從崖上摔下去,這個高度,肯定能摔碎。
他什麼意思?
這麼想著,也這麼問了。
孟梁景回頭看,哪怕是在山風烈烈,懸崖咫尺下,臉上笑容也是那麼云淡風輕,就像他的聲音一樣,唯獨說出的話猶如雷霆。
“意思就是。”
“你要是不滿我,現在就能把我推下去,這樣我就會松手。放心,郎年在這里,會替你作證,我是失足,你無過錯。”
“......有病。”
蘇云眠不想理他了。
兩人就此沉默。
直到天幕染上橘紅,已是夕時,天也跟著暗沉,從這里能俯瞰到,下方家家戶戶都亮起了燈。
蘇云眠不由晃神。
被用力攥著的手掌浸出了汗,黏膩的難,不耐煩輕輕了一下,想要掙開,卻被更為用力的握著。
“放手!”
干坐這麼久,有些生氣了。
“放手了,之后呢,你想做什麼?”孟梁景從夕回視線,同平靜對。
“和你有什麼關系!”
“哈。”
孟梁景笑了一下,狹長狐眸微微彎起,在橘紅夕映照下,原本鋒銳的五更是多了些溫的弧度,聲音也是溫,嘆息一般。
“那關系可大了。”
他突然靠近過來,胳膊著蘇云眠胳膊,呼吸熱氣也隨著山風近,一雙眸子專注凝。
“你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你跳下去,我就跳下去。”
“就這麼個關系。”
蘇云眠愣住。
愣愣盯著面前的男人,這個和糾纏數年、非常之難纏的男人。
此時此刻。
甚至不懷疑這句話的真假。
因為,這就是記憶中,印象中,認識的那個完整的孟梁景,這個男人不管是恨,都是這麼扭曲極致,帶著無盡深重的黑暗,無不在,卷攜著下墜,讓窒息的同時,又不被黑暗完全吞沒。
就像現在。
或許是察覺到了什麼。
但他什麼也不勸。
也不說。
只說,你跳下去就跳下去好了,我跟你一起。這大概就是他的不離不棄,生死相隨,也是他唯一能給出的。
恐怖扭曲又濃烈。
蘇云眠竟意外的聽懂了。
沒有,直到孟梁景突然俯來,按著的肩輕輕將按在崖邊,兩手撐在頭兩邊,背對著懸崖,狐眸含笑。
“別怕。”
“生死我都陪你。”
“或者。”
“實在害怕的話,就先把我推開。”
“我先下去探探路。”
“當然啊。”
“你晚一些下來也沒關系。”
“我都沒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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