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使用溫盤。”

迎香回來時，多帶回一碗醒酒湯，一并裝在溫盤里。

金烏西墜，云散開，漫天紅霞。黎淙和齊容與并肩走出校場。

青年低頭聽著老者的叮囑，是關于鷲翎軍部的事。

校場外、馬廄前，修竹萬桿，鱗次櫛比，猶有萬千兵馬駐守在此。竹林旁，嵯峨山石林立，猶如刀盾護兵馬，氣勢磅礴。

黎昭站在“兵馬”前，迎風，吹散胭脂香，飄逸若云，憑添清爽氣。

元宵節過后，到了黃歷上河邊看柳的季節，可滿城草木仍舊稀疏，未煥發新貌，不說滿目皆蕭索，也是彩單調，景致單一。

可就在這樣的蕭索中，每一位，都是燁熠發的。

剛好眼前就有一位，六旬老人朝著年輕男子炫耀道：“瞧，你的昭昭妹妹在發哩。”

夕斜照在的一側肩頭，如霓虹自蒼穹鋪開流大道，滿溢煌熒，昊昊發亮，引人視線。

齊容與順著老者手指的方向看去，輕輕提，臉頰的劃痕微微泛痛，是破陣時被對手的刀刃所傷，細細一條，不日就會愈合。

知道老者在故意占輩分上的便宜，但昭昭妹妹這個稱呼，在齊容與心底并不覺得突兀。

以黎昭的年紀，正是鄰家妹妹初長的階段。

青年點頭，學著老者的語氣附和道：“是在發哩。”

黎淙覺得這小子上道，可惜是天子用來對付他的，不過老者沒想過擁兵自重，兵權早晚要回天子手上，只是在此之前，他要親自揮百萬師，直大箋宮城，他們的皇帝給當年那批辱慘死的將士和百姓的亡魂磕頭賠罪。

且待十年，養蓄銳。

見著一老一并肩走來，黎昭從溫盤里取出兩碗醒酒湯，親手端到兩人面前。

溫湯養胃，好意難卻，齊容與沒拒絕，更不會自作多認為是特意為他準備的，最多是量大勻給他一份，亦或是老侯爺平時會喝兩碗。

他接過湯碗，仰頭飲下，看得黎淙有些發笑。

“就不怕我們爺孫二人合謀毒害你？”

齊容與煞有其事地點點頭，“怕啊。”

“那你還喝？”

“我自小就百毒不侵。”

“啊？”黎淙狐疑，挑起花白眉，早聽聞北邊關士橫行，難不有什麼法？可不論什麼法，都是冒風險的，齊樅那個老王八蛋真夠狠心的，拿親骨試藥！莫不是兒子多，不差這一個？

想到此，老者看青年的目多了一同，“好小子，命夠的。”

捕捉到青年角的一弧度，黎昭按按顳颥，輕咳了聲，換來青年更深的笑意。

黎淙后知后覺，然大怒，當即抬腳踹了過去，“小王八蛋，敢騙老夫！”

一老一在黃沙中追逐，別說差兩輩兒，不看容貌和板，恍惚是兩個同齡人。

黎昭搖搖頭，剛要上前拉住滿臉通紅的祖父，卻見校場方向又走來一小撥人，竟是還未離去的圣駕。

照理說，圣駕會最先離席，其余臣子再陸續離場。

是有事要與人商量，先行屏退了閑雜人等嗎？

黎昭隨眾人行禮，在一聲聲問安中垂下視線。

一老一也停了下來，并肩作揖。

那一小撥人中，量最高的天子停下腳步，視線越過眾人，落在黎昭手中的溫盤上，發現上面放置兩個空碗，不難猜到里面盛過何種湯水。

曾幾何時，每次有他和屠遠侯共赴的酒筵，黎昭都會習慣遞上兩碗醒酒湯，附加噓寒問暖。

此刻，這第二碗醒酒湯為何是空的？

蕭承瞥向齊容與，心中有了答案。

莫名有些不舒坦。

第14章

看著溫盤上空了的湯碗，蕭承若有所思。

齊、黎兩家曾是世，往來斷在齊樅和黎淙這一輩上，只因兩人喜歡上了同一個子。

時過境遷，曾經以為熾熱不會冷卻的，或是封存或是淡忘，失意的齊樅沒有停在原地，而今子孫滿堂，與黎淙的心結也早在某個醒來的清晨自行解開了。

深不壽，長人。

蕭承抬抬手，簇擁的人群自分開，退至兩旁。

他站著沒，又好像了，上的酒氣隨風一縷縷飄散。

君臣都飲了不酒，酒烈后勁兒足，朔風吹不散，醇正清香。

因距離不遠，黎昭聞到一清冽酒氣，向祖父后站了站，沒再上趕子討嫌。

明眼人都看出了端倪，向來喜歡黏著陛下的小丫頭在避嫌。

避嫌？

怎麼可能，八是與陛下賭氣，等著陛下來哄。

就在前不久，言指責兩名貴為外之大打出手的丑聞“廣為流傳”，都快為貴胄們茶余飯后的笑談了。

黎昭和俞嫣還因此吃了手板。

任縱如黎昭，能不慪氣嗎？

大多數看客不覺得是黎昭想通了，反倒覺得在以退為進。

黎淙挪過一步，擋在黎昭前，不管孫是如何想的，他都不能讓為眾矢之的，老者攪了攪肚子里的壞水，指了指側，道：“稟陛下，昭昭為陛下準備的醒酒湯，被這小子搶著喝了。冤有頭、債有主，陛下若是宿醉，事后找他算賬吧。”

蕭承掠過黎淙的肩頭，看向他后低頭不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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