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值得你這樣毫不矜持的瞧？”

陸乩野理完殷樂漪的，又變回那個出口便是嘲弄的桀驁郎君。

殷樂漪在心中告訴自己，陸乩野方才的溫不過是打一掌再給顆棗，馴服貓兒狗兒的手段而已。

隨口道：“外面那些人都以為陸將軍傷勢嚴重所以趕來探。可眼下陸將軍神采奕奕，你出去見他們豈不是了陷？”

“餡？”陸乩野反問，“我有沒有傷中毒，你難道不是最清楚的？”

殷樂漪了他，這一眼怨中含赧，從這雙含脈脈的眸里出來，不像懊惱反像嗔。

陸乩野扯了扯，笑問道：“殷姮，你是在關心我？”

“自然是關心的。”殷樂漪不愿再提那日山中發生的事，話鋒一轉：“今日這麼多人登門，陸將軍可還有空閑教我弩箭？”

這些時日陸乩野都在府中，每日除了挾著殷樂漪與他胡作非為外，殷樂漪還央著他教自己弩箭。

“今日恐怕不行。”

陸乩野說完便見殷樂漪睫羽垂下，眼波流轉間似是有些失，道：“那我自行去你的演武場練弩箭？他們應該不會到演武場和我撞見吧？”

“撞見了也無妨，你如今在府邸中大可隨意走。”陸乩野隨手掉眼尾殘留的一抹淚跡，“我若得空便去指導你弩箭。”

殷樂漪躺在枕上，乖順的應好。

前廳，赫連娉婷三人已候了一盞茶的時辰，陸乩野這才姍姍來遲。

他一到，赫連娉婷和陸聆貞兩人都接連湊上來噓寒問暖。

“得知表哥遭遇刺殺，聆貞第一日便想來探表哥。都怪兄長罰聆貞在家中足，聆貞這才未能及時來看表哥。”陸聆貞在陸乩野面前做的一副溫嫻靜的模樣，“上次的事聆貞已經知錯了，還請表哥恕罪。”

陸長廷將一盒糕點提上來，放到陸乩野跟前，“上回的事我已經罰過了，這些時日還算本分沒惹出什麼事端來。這是阿娘親手做的糕點，托我帶給你。”

他們陸氏兄妹一唱一和，說的全是陸家的家長里短，赫連娉婷坐在旁邊答不上話心中很是急躁，不慎打翻了茶盞，引得在場眾人都向投來視線。

赫連娉婷順勢

扶額作出頭暈模樣，“陸將軍，我忽覺渾乏力頭疼的厲害，不知可有廂房能讓我暫且休憩一會兒？”

同為子，陸聆貞怎會瞧不出赫連娉婷的把戲，剛要發作，便被陸長廷以眼神震懾住。

陸乩野吩咐道：“來人，帶公主下去休息。”

府上的婢子們上前，攙扶著赫連娉婷下去。

陸聆貞想去瞧瞧赫連娉婷葫蘆里究竟賣的什麼藥，在前廳里逗留了片刻后，以想逛表哥的新府邸為由溜了出去。

走出前廳不遠后，讓婢子帶路，“娉婷公主歇在何？你帶我去看一看。”

婢子道：“娉婷公主睡下了，臨睡之前還吩咐讓誰也不要打攪，便是陸將軍親自來也不行。”

陸聆貞聽罷心中更覺古怪，赫連娉婷一門心思的想和爭搶表哥，如今來到表哥府邸怎可能什麼都不做。

思量了一番，先不去打草驚蛇，今夜也要留宿表哥府邸，看看這赫連娉婷到底想做什麼。

陸聆貞抬頭打量一下四周，只覺表哥府邸比他們越國公府還要氣派，“你引我去逛逛院子。”

“是，表小姐。”

陸聆貞和赫連娉婷一般都是存了想要嫁給陸乩野為正妻的心思的，魏國最耀眼的年郎君當屬表哥陸乩野，但與赫連娉婷不同，臣子若為駙馬便不可再過問朝事，陸乩野戰功赫赫，權傾朝野，又怎會為了一個赫連娉婷放棄大好前程。

是以在這場爭搶夫婿的角逐中，陸聆貞實則并未太過將赫連娉婷放在眼中，逛園子的興致也因此極高，心中覺得自己未來的某一日一定會住進這府邸中，提前看看也好。

路過演武場時，聽見里面傳出箭的聲音，以為是陸乩野和陸長廷在此，興沖沖的走進去，卻見里面站著個婀娜。

那上穿了件窄袖的水綠上襦，配了條桃的齊襦，云鬢上簪著一支珍珠步搖，除此之外上再無過多妝點。可一張面容卻生的極為絕，春風拂過吹得袂翻飛，寡淡的裝扮更是被襯得清雅俗，宛若乘風而去的仙娥。

反觀陸聆貞自己，從頭到腳無一不用華貴之點綴，上更是用了富麗堂皇的金，和眼前這一比便相形見絀。

能在驃騎大將軍府練習弓弩，陸聆貞立刻便猜到份，“就是我表哥的妾室？”

婢子如實道：“是，便是我們夫人。”

“夫人？不過一個小妾而已，也敢妄稱自己為我表哥的夫人？”

這句夫人怒了陸聆貞，氣勢洶洶的闖進去。

正在練弩箭的殷樂漪聽到靜回頭一看，見又是上次那位在鋪里胡攪蠻纏的陸乩野表妹，此刻沖著來必定不會有什麼好事，便打算避一避從側門離開。

陸聆貞看出想離開，繞道快步到前，阻了的路，趾高氣揚的道：“做妾便該有做妾的樣子，我特意前來看表哥，你見我不但不行禮也就罷了，竟然還想裝作瞧不見，莫不是真把自己當了將軍府的主人？”

是陸乩野表妹，能被稱上一句表小姐，妾室在眼里和奴婢沒什麼分別。

殷樂漪無意與爭吵，但被指著鼻子訓斥中還是有些憋悶。

然殷樂漪深知自己境，只想息事寧人，便順著說：“表小姐說的是，我這便下去自省，不在表小姐跟前礙眼。”

的乖順不似任人拿，更像是想要敷衍擺陸聆貞的糾纏。

這讓陸聆貞更加不悅，執拗的將攔下來，“慢著，我的話還未說完，誰準許你走了？”

“不知表小姐還想說什麼？”

陸聆貞將殷樂漪上下打量一番，像點評件似的點評殷樂漪：“你的確是有幾分姿，但我早已將你家世背景打聽的清楚，你不過是一家道中落的孤，能做我表哥的侍妾便已是天大的恩賜。往后我表哥要娶的正妻必定是出顯赫的高門貴，你與其一門心思的想著每日如何向我表哥獻，不如先想想該如何討好未來主母，方可在這府邸中安立命。”

殷樂漪和陸乩野如今究竟是什麼關系，只有他們二人知知底。但陸乩野是存了讓做他一輩子妾室的念頭的。陸聆貞所講的這些話雖難聽，卻是往后極可能會遇到的場面。

從未想過給陸乩野做妾，委陸乩野茍活至今只為求生和期盼能與母后親人們重逢相見。即便晉國已亡，骨子里仍留有一國公主折不斷的風骨和氣節。

不愿一輩子姓埋名做陸乩野藏在府邸中的妾室，更不愿和陸乩野往后的妻子一起共侍一夫。

陸聆貞見面越來越差，便知曉自己說的話聽進去了，趁機又加了幾把火，“我表哥今年便要及冠，都城中想嫁給他的貴數不勝數，便是如今托我阿爺越國公牽線搭橋為表哥說的帖子，每日都從未間斷過，你可要提早為自己打算打算。”

殷樂漪攥著弩箭的手指泛出白意，面上卻未顯半分不滿，“那我便預祝表小姐能早日嫁給陸將軍，住將軍府。”

這句話才對了陸聆貞的胃口，理著鬢發笑著離去，“算你識相。”

殷樂漪從演武場回到自己的院落時，已是傍晚。

被陸聆貞一打攪，今日弩箭也練的不算好，最后幾次還傷了手，指腹現在還刺痛。

在室凈手，聽到外邊響起腳步聲，以為是婢們在替布晚膳便沒有在意，出去后才發現來的是陸乩野。

他坐在圓桌前，桌上婢們已布齊了晚膳，見站著沒，向投來一眼，“愣在那里作甚？”

殷樂漪回神走過去，“陸將軍今夜為何想到來我這里用膳？”

他從未在院中用過膳，加上今日他府上又來了人，他理應去應酬一番，無論如何也不該來這里。

“我來不得？”

殷樂漪在他對面坐下，“這座府邸都是陸將軍的，陸將軍自是哪里都來得去得。”

正要執箸，手指上傳來一陣痛意，蹙眉將箸放下，沒有作聲，陸乩野卻敏銳的捕捉到。

“練弩箭時最忌分心，一旦分心出去的箭不僅會失去準頭，還容易被弩誤傷。”

他一針見，隔桌握了殷樂漪的手拉到眼前，瑩白如玉的一只手掌全都泛紅，幾玉指乍一看竟還有些紅腫。

陸乩野深知殷樂漪貴，以為想學弩箭也不過是一時興起，畢竟這舞刀弄槍的事與這纖弱的子毫不沾邊。

他沒想到竟把自己的手學了這個樣子，還忍的一聲不吭。

“殷姮，這弩箭你非學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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