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這句話，肩頭那個原本火熱的吻，瞬間就如同失去了溫度一般。

雖然燕時予依舊停留在原，可是卻仿佛有什麼不同了。

棠許還想繼續往下說的時候，燕時予抬起手來，輕輕捋了捋的發，隨后道：“了吧？我去做吃的，有沒有什麼特別想吃的？雖然東西不多，但我努力想想辦法，說不定有機會滿足你。”

遇上他不愿意回答的問題，燕時予總是能輕而易舉地就將話題轉移。

可是棠許好不容易開了口，沒理由說一句話就讓這個話題過去。

順勢拉住了男人的手臂，看著他，道：“這里實在是太偏了，想要點什麼東西也不方便，萬一發生點什麼狀況——”

“什麼狀況？”燕時予緩緩抬眸看向，“你覺得會發生什麼狀況？”

他眸依舊暗沉，卻有某些不易差異的角度，約染上了危險的氣息。

棠許當然知道自己口中所謂的危險狀況是什麼，可是此時此刻，面對著這樣的燕時予，覺得自己沒辦法說出來。

這一下午已經是狀況之外了，要是再提及，只怕……會有更大的狀況出現。

因此對視許久，棠許也只是輕聲道：“我只是擔心……不知道外面現在怎麼樣了。”

燕時予又看了許久，才出手來，輕輕上的臉，而后低下頭，吻了吻的角。

“我說過，你什麼都不用擔心……”

“可是，也總該有個時限吧？”棠許看著他，“我們不可能一直待在這里……你還有那麼多事要做，難道你都可以放下了嗎？”

聽到棠許這句，燕時予子再度微微頓住。

隨后，他出手來了棠許的角，“你慢慢洗，我去弄吃的。”

說完，燕時予再沒有停留，轉就走出了衛生間。

棠許當然知道燕時予是什麼子。

他不愿意說的事，當初寧可跟分手，也要保持一聲不吭。

而如今，在大家都不怎麼正常的況下，這樣的反應于他而言，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

棠許站在空曠冰冷的衛生間許久，終究也只能重新擰開面前的花灑，默默清洗自己。

只是水落在上的時候，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盯著那水流看了很久，忽然手調整了開關的方向。

溫熱的水流漸漸被涼水替換，一點點鋪滿的。

……

這天晚上，棠許沒有再追問燕時予什麼時候離開的話題。

一夜過去，燕時予卻是在棠許急促的呼吸聲中醒過來的。

睜開眼睛的一瞬，才察覺到懷中的人子異常滾燙，面容也泛著不正常的紅，即便是在睡中也皺著眉，短促的呼吸間都是險些就要沖口而出的痛苦。

“杳杳？杳杳？”

燕時予著的臉喊了兩聲，眼見著棠許毫無反應，他迅速起下了床。

直到冰涼的退燒上額頭，棠許才終于有了一點知覺。

睜開眼睛，燕時予正低頭，用溫熱的巾一點點拭過滾燙的。

抬眸發現棠許終于有了知覺，燕時予迅速放下手里的巾，上前將棠許扶了起來，隨后手拿過床頭早已備好的退燒藥和水杯，送到棠許邊，“你在發燒，吃了藥再睡。”

棠許迷迷糊糊間覺到他將藥片塞進了自己口中，又喂了自己一口水，低聲囑托著：“把藥吞下去……”

昏沉間，棠許忽然猛地栽向床邊，將水和藥片都吐了出來，不停干嘔。

燕時予一手扶住，一手輕輕拍著的背。

棠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吐出什麼來，只是很快地又失去了知覺。

……

等到又一次醒過來的時候，棠許睜開眼，就看見了自己頭頂的吊瓶。

順著吊瓶往下看，是在自己手臂上的輸針。

這個輸針頭的分布以及形態，棠許是悉的手法。

在這個屋子里醒來的第一天，燕時予也是用這樣的手法，為輸送了營養。

所以，是燕時予給輸了退燒藥……

棠許忍不住閉了閉眼。

之所以做出這樣的決定，就是希能找到機會離開這個房子——

哪怕是去到一個偏遠村落的衛生室，或許都有機會能夠離開這里，回歸現實。

可是現在，很顯然失敗了。

燕時予不會給這樣的機會。

棠許忍不住輕輕閉上了眼睛。

恰在這時，燕時予推開房門走進來，正好看見棠許閉上眼睛的模樣。

他緩步走上前來，在床邊坐下，手上的額頭，“覺怎麼樣？好些了嗎？”

棠許并不想承認，可是的覺是騙不了人的。

確實已經好多了。

重新睜開眼睛，看向了床邊的男人，一時沒有說話。

燕時予將扶起來，又一次將水杯送到邊，“多喝點水，對散熱有好。”

棠許忍不住又閉上了眼睛，同時閉的還有雙。

燕時予發現水灌不進去之后，也沒有徒勞繼續，放下水杯，重新將棠許放回到枕頭上，輕聲道：“沒關系，不愿意喝就不喝……你不愿意喝水，準備有生理鹽水，你不愿意吃飯，也準備有營養……杳杳，你總會好起來的。”

聽見這句話，棠許心頭控制不住地咯噔一聲。

果然，他都知道。

也是，他那樣心思深沉的人，怎麼會看不出的這些小把戲？

所做的一切，在他眼皮子底下，都不過是在賭……

;他想要贏就能贏，他想要輸，也毫無辦法。

棠許閉目躺在那里，終究忍不住輕輕笑了笑。

“可是……”終于開口時，的聲音都是喑啞的，“這樣又有什麼意思呢？你想要的，就是一副活著的軀，是嗎？”

“你知道我想要什麼。”燕時予的聲音平靜極了，“只是，你不愿意給我。”

棠許的笑聲忽然就明顯了起來，漸漸地笑出了聲，“我沒有給過你嗎？是你自己放棄了……是你不要……現在做這一切，又是何必？”

燕時予沉默了很久，終究沒有回答的問題，只是道：“沒關系，來日方長。”

說完他便站起來，棠許卻問：“你的來日方長是什麼？是打算一輩子將我豢養在這個房子里，永遠與世隔絕嗎？那你呢？你還回去淮市嗎？你的仇還要報嗎？你跟燕家的仇，你跟江家的仇，你還報嗎？如果不報，你這麼多年，豈不是白活了？如果你還要報仇，那把我一個人留在這里，你不擔心嗎？你不怕我再發生什麼意外嗎？你想要的是什麼，最終你能得到什麼，你想過嗎？”

這一刻，棠許知道，自己終究是向他說出了最殘忍的話。

他將最真實的自己藏起來，跟一起待在這個地方，努力抑和克制著自己，為的不過就是這近乎來的數日歡愉。

所以他假裝忘記了外間的一切。

忘記了他背負的所有，忘記了仇恨和痛苦，忘記了風險和危機，也忘記了他為什麼而活……

可是這終究不是真實的世界。

哪怕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強迫自己，終究還是有端倪顯。

再在這個虛妄的“桃花源”中待下去，不過是在反復折磨自己——

還不如，一次破所有煙霧，來個痛快。

棠許很冷靜，卻不知在何時，就已經淚流滿面。

像是沒有察覺一般，轉頭看他。

燕時予始終背對著站在那里。

面對著棠許一連串的質問，他始終沒有任何回應，連形都沒有一下。

然而，棠許還是清晰地看到，他垂落的袖口，那只手，又一次不控制地輕了起來。

迅速移開了視線，沒有再看。

不多時，房門傳來開合的聲音。

燕時予離開了。

棠許靜靜看著自己頭頂的輸瓶，一滴，一滴……

時間就這樣在眼前流了起來，仿佛昭示著，終究是要回到正常的世界里去了。

……

輸瓶中最后的藥輸完，棠許迅速拔下了自己手上的針頭，按住針口片刻，隨即便找到自己的外套裹上，悄無聲息地拉開了房間的門。

樓上樓下，都沒有看見燕時予的影。

只有一陣詭異沉重的聲音回響在屋子里，咚，咚，咚……

下午三點，天正是明亮的時刻，那聲音卻如同從最黑暗的地底傳來，讓人周冰涼，不寒而栗。

棠許在樓梯口站了很久。

在聽那個聲音，也是在看……茶幾上的那把車鑰匙。

那聲音依然在繼續，一聲一聲，持續不斷，仿佛在催促著什麼。

終于，棠許快步上前，一把抓起那把鑰匙，轉就沖出門去。

汽車就停在門外的樹下，棠許一面飛快地發車子，一面盯著屋子門口的靜。

因為神過于張，連手都在微微抖，一不小心就掛錯了檔位——

砰！

一聲巨響，車子撞在了門前的臺階上。

棠許重重磕上方向盤，咬著牙，一面看著依舊空的門口，一面重新調整檔位。

這一回終于沒有再出錯，迅速調整了車頭，又看了一眼那空的門口，徑直將車子駛出了小院。

小院門口那條路的兩邊都走過。

知道通向大河的那邊沒有任何公路，所以說，通向村莊的方向才是應該去的方向。

棠許駕著車，很快就看見了先前見過的那個村莊。

沿著這條路駛出去，在快要接近村莊時，終于看到一條更加寬敞的路。

棠許在那條寬一些的路上又行駛了幾公里，終于見到了路上的指向牌。

這才靠邊停車，低頭擺弄起了車機系統。

很快就找到了導航，調出地圖，輸淮市的地名，看見了回淮市的路線。

300公里。

不算遠。

如果開得快，說不定三個小時就能抵達。

棠許一邊計算著，一邊順著導航將車子駛向了指引的方向。

不到二十分鐘就到了高速路口，車頭雖然有損毀，但是并不嚴重，收費站的工作人員卻還是目驚異地看著，遞給兩張紙巾，問：“士，你沒事吧？”

棠許接過紙巾，才知道，又哭了。

可是怎麼還會哭呢？

都已經是一沒有靈魂的行尸走了，為什麼還會哭？

……

天黯淡下來。

地偏僻的小樓也失去了前兩夜的亮，重新陷了黑暗之中。

一如從前無數個日日夜夜。

仿佛從來沒有人來過。

仿佛里面早就已經沒有了人。

沒有人會關注這樣一個地方。

也沒有人會在意……

夜深到極致，天上云層疊疊，星月無蹤，黯淡得連一線也沒有。

卻在這時，有一束雪亮的，穿破黑夜，向了小樓的方向。

與此同時，一輛黑的車子疾馳至院，停在了臺階下。

棠許推門下車，飛奔進屋。

黑暗的窗戶被車燈照著，進的堪堪照亮客廳的一個角落。

沙發里，燕時予安靜地坐在那里，淋淋的手臂垂落在側。

他沒有表，也沒有一生氣。

直到……

棠許飛撲進他懷中，將他抱住。

埋在他懷中，終究難以克制地痛哭出聲，“我們回去……我們一起回去，好不好？我陪你回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