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梧淡漠的目在那刺眼的胭脂紅和撕裂的輕紗上掃過，如同看一件無關要的件，只冷冷吐出兩個字：“去吧。”

……

待那抹刺眼的胭脂紅徹底消失在回廊盡頭，周遭的空氣仿佛都清新了幾分。

沈清梧與溫明棠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繼續前行。

廊外日如水銀瀉地，為兩人窈窕的影鍍上了一層清冷的銀輝，腳下的石板路也泛著。

沉默片刻，沈清梧忽然再次開口，聲音比之前輕緩了些許，帶著一不易察覺的倦怠。

“方才聽溫小姐提及古籍，倒讓我想起，平日閑暇時，我也翻看些雜書。”

頓了頓，目投向廊外月下朦朧的花影，“不過多是些市井流傳的話本傳奇，圖個解悶，比不得溫小姐鉆研的那些典籍孤本，經天緯地。”

溫明棠莞爾，笑容在月下顯得格外溫婉：“王妃過謙了。話本傳奇雖出自市井，卻也描摹世百態，蘊藏人間至理，有時反而更能察人心。所謂大智慧，未必只在廟堂高閣之中。”

沈清梧角似乎想牽起一弧度，卻突然以袖掩，劇烈地咳嗽起來。

單薄的肩膀隨著抑的咳聲微微，日灑下，的側臉顯得愈發蒼白明。

溫明棠心頭一，連忙從袖中取出自己一方潔凈的素帕遞上，關切道：“王妃可是方才廊下風大，了涼氣？”

“無妨……”沈清梧接過帕子，輕輕按了按角，聲音帶著咳后的微啞，那苦笑再也掩飾不住，清晰地浮現在邊，著一深沉的疲憊與蒼涼，“是小產后落下的病。如今稍風寒，便容易牽舊疾。”

空氣瞬間凝滯。

溫明棠沒想到會如此直白地提及如此私且傷痛之事，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接話才不算唐突。

正尋個由頭岔開話題，緩解這沉重的氣氛，卻見沈清梧已抬起頭，目直直地落在臉上：“說起來，溫小姐與太子殿下如今，是什麼關系？”

溫明棠忍不住地皺眉，這個問題來得如此突兀，讓人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才算妥當。

誠然，與蕭止淵關系親近的事在京城已經不算。

然而，沈清梧似乎并不需要的答案。

已緩緩移開視線，向遠竹傳來的宴會花廳方向，眸中倒映著那璀璨的點，卻無一暖意，只剩下一種近乎悲憫的蒼涼。

“這世上最絕之，莫過于帝王家。”

沈清梧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如同寒夜里敲響的冰凌，“一時的語，海誓山盟，不過是虛幻的鏡花水月，風一吹，便散了。”

頓了頓，目重新落回溫明棠臉上，“溫小姐聰慧通，當明白我的意思。有些路，踏上去之前，需得想清楚，是否真能承那代價。”

溫明棠迎著的目，“王妃金玉良言，字字珠璣。明棠明白。多謝王妃提點。”

二人行至燈火通明的花廳門前，還未踏上臺階，一陣如同銀鈴般清脆又熱的笑聲便從廳傳來：“瞧瞧這是誰來了？二王妃同溫姑娘站在一塊真是人移不開眼。”

蕭雁著流溢彩的宮裝華服，親自迎到了門口。

如今已有四十出頭，保養得宜的臉上致，幾乎看不出歲月的痕跡，唯有笑起來時，眼角那幾道心修飾也難以完全掩蓋的細紋。

“見過長公主殿下。”沈清梧與溫明棠齊齊屈膝行禮。

蕭雁極其自然地出手，一把親熱地挽住了沈清梧的胳膊，力道帶著不容拒絕的強勢：“快快免禮！你是景明的妻子，和我何須如此見外？”

一邊說，一邊將沈清梧往廳帶，目卻在略顯蒼白的面容上停留了片刻，語氣關切，“你這臉怎麼瞧著不大好？可是路上顛簸勞累了？還是這府里的奴才伺候得不周到？你盡管告訴本宮。”

沈清梧不著痕跡地地將自己的手臂從蕭雁的鉗制中了回來：“多謝長公主關心，妾無礙。許是方才廊下風有些涼。”

蕭雁似乎毫不在意的冷淡，臉上的笑容毫未減，立刻又將目轉向溫明棠，上下打量著那清雅素凈的裝扮：“溫小姐今日這打扮，當真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清麗俗。”

拉長了語調，意味深長地頓了頓，湊近了些，低聲音，卻足以讓周圍幾人聽見，“難怪有人見了念念不忘，在皇兄面前都忍不住要提上幾句呢。”

口中的“有人”，指向昭然若揭。

溫明棠面上依舊維持著得的淺笑，仿佛完全沒聽懂話中的暗示，只微微屈膝：“長公主殿下過譽了，明棠愧不敢當。殿下風華絕代，才是明棠仰的典范。”

四兩撥千斤地將話題引回對方上。

“你這張小，倒是會哄人開心！”蕭雁朗聲一笑，引著二人進觥籌錯、笑語喧闐的花廳，“快席就坐，本宮今日可是特意開了幾壇西域進貢的上好葡萄酒，如琥珀，醇香甘冽，你們定要好好嘗嘗。”

花廳布置得富麗堂皇，琉璃燈盞將室照得亮如白晝。

京城里有頭有臉的貴、命婦們幾乎都已到齊，香鬢影，珠寶氣。

見長公主親自引著沈清梧和溫明棠進來，眾人紛紛起行禮，目各異。

蕭雁拉著沈清梧，不由分說地將按在了主位旁邊最尊貴的客座上，而溫明棠則被安排在了稍遠一些，但仍算顯眼的位置。

侍們魚貫而，將致的菜肴果酒奉到每位賓客面前。

蕭雁在主位落座，端起自己面前盛滿酒的金樽，笑地環視全場：“諸位今日賞，本宮不勝欣喜。邀各位前來，一是共賞這滿園金秋名，二嘛……”

故意拖長了尾音，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是有一件稀世珍寶，機緣巧合之下到了本宮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