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明著的背影，眸驟然暗沉如墨，線抿，終究是將未竟的話語咽了回去，沉默地跟上。

……

府門前，兩輛馬車靜靜等候。

鑲著王府徽記的朱寶車在前，后面跟著一輛稍顯樸素的青帷小轎。

沈清梧只是看了一眼，但步履未停，徑直走向寶車，車夫已殷勤地放下了腳踏。

就在提上時，一陣急促而清脆的環佩叮當聲，伴隨著略顯造作的呼，自后突兀地響起：

“殿下！王妃！等等妾！”

沈清梧腳步一頓，緩緩回眸。

看清來人時，瞳孔驟然一，如同被細針猝然刺中。

柳氏在一名丫鬟的攙扶下，正提著擺小跑而來。

上那襲胭脂紅灑金百蝶，金線繡的百蝶仿佛要破而出，發髻間那支金銜珠步搖隨著的作劇烈搖晃，珠璀璨，幾乎晃花了人眼。

這裝扮，華貴得近乎僭越，然而更刺痛沈清梧心扉的，是那的樣式……

半年前，曾指著畫冊上這襲“胭脂醉蝶”的圖樣，眼中帶著期待看向蕭景明。

彼時他含笑攬著，溫言道：“此甚，當命江南最好的繡坊為你裁制。”

等了又等，始終未見蹤影。

原以為是他政務繁忙，一時忘卻，卻不想原來是穿在了柳氏上，怪不得……

“你怎麼來了？”蕭景明的聲音驟然降溫。

柳氏跑到近前，微微息，臉頰因跑和刻意裝出的而泛起紅暈，更顯得楚楚可憐。

怯生生地瞥了沈清梧一眼，隨即轉向蕭景明，聲音帶著討好：“殿下息怒，妾在府里實在悶得慌，聽聞宮宴盛大，心向往之，想跟著去開開眼界……”

微微低頭，手指絞著帕子，做足了卑微姿態，“妾絕不惹事，定不給殿下和王妃添麻煩。”

說話時，眼角的余，卻似有若無地掃過沈清梧瞬間蒼白的臉，一得意飛快地掠過眼底。

沈清梧指尖深深掐掌心，尖銳的疼痛讓維持住最后一清明。

面上平靜無波，連聲音都聽不出毫波瀾：“柳氏子要，既然想去，這輛寬敞的馬車讓與你們便是。”

仿佛在施舍一個無關要的件，隨后便毫不猶豫地轉走向后面那輛青帷小轎。

蕭景明臉鐵青，抬步就要追上去：“清梧！”

“殿下……”柳氏卻像驚的小兔猛地出手，攥住了蕭景明的袖袍一角，聲音帶著哭腔，泫然泣，“妾、妾是不是做錯了什麼？惹得王妃姐姐如此不快？妾只是……只是想陪著殿下……”仰著臉，淚水在眼眶里打轉，一副委屈至極的模樣。

蕭景明猛地回，一把甩開柳氏的手！力道之大，讓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未等驚呼出聲，他長臂一，鐵鉗般的大手已狠狠扼住了纖細的脖頸，暴地將整個人拽進了寬大的馬車車廂。

“砰！”車門在他后重重關上，隔絕了外界的視線。

“呃！殿、殿下……饒命……”柳氏被死死按在鋪著錦緞的座位上，雙腳離地，窒息瞬間襲來。

驚恐萬狀地瞪圓了眼睛，雙手徒勞地拉著蕭景明那只青筋突起的手，胭脂紅的凌不堪，金步搖歪斜著，珠串晃。

“你怎麼敢穿著這裳在王妃面前耀武揚威？”蕭景明俯近，聲音得極低，如同淬了寒冰的刀刃，每一個字都刮得柳氏耳生疼，渾都要凍僵，“記住你的份，也記住你肚子里的那塊，是你現在唯一的保命符！”

他眼中沒有毫溫度，只有深不見底的冷酷與厭惡，“若再敢不知死活地越界挑釁——”他手上力道驟然加重，柳氏的臉瞬間由紅轉紫，眼球凸起，嚨里發出可怕的“嗬嗬”聲，“本王不介意去母留子。”

死亡的恐懼如冰水澆頭，柳氏魂飛魄散，眼淚洶涌而出，混合著脂狼狽不堪，只能艱難地點頭，嚨里出破碎的嗚咽。

蕭景明這才嫌惡地松開了手。

“咳咳咳！嘔……”

柳氏像一灘爛泥般癱下去，捂住劇痛的脖子，蜷在角落，發出撕心裂肺的嗆咳和干嘔，渾抖如篩糠，心裝扮的妝容徹底花了，只剩下狼狽和恐懼。

“殿下，妾知道錯了，妾不去了……”

蕭景明直起，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自己方才因用力而微皺的袖口，居高臨下地睥睨著，眼神依舊冷得駭人，如同在看一件骯臟的。

“既然你非要不識抬舉地跟來，”他聲音恢復了平靜，卻更令人骨悚然，“那就給本王安分守己地演好你的側妃角。宴會上，管好你的，收好你的眼，若敢有一一毫的異，敢給王妃添半分堵——”

他頓了頓，角勾起一抹毫無笑意的弧度，“你會明白，本王可以給你的東西都是能夠收回來的。”

柳氏猛地瑟了一下，將蜷得更，把頭深深埋進臂彎，連大氣都不敢再一聲，本沒有了方才的得意和算計，只剩下深骨髓的恐懼。

再不敢有任何造次的心思。

車廂，只剩下抑的、斷斷續續的泣聲。

長公主府。

朱漆大門兩側立著鎏金銅鶴燈盞，映得青石板路亮如白晝。

蕭景明剛下馬車，便聽見后傳來車轆轆聲，晉王府的馬車隨其后停了下來。

車簾掀起，溫明棠款款而下。

今日穿了一襲雨過天青的云紋留仙，發間只簪一支白玉蘭步搖，清雅素凈，卻襯得眉眼愈發如畫。

蕭景明目微，正上前，卻見溫明棠已朝他們福行禮：“見過二殿下，王妃。”

沈清梧淡淡點頭，面上看不出緒：“溫小姐也來了。”

溫明棠抬眸時，余掃過站在蕭景明后的柳氏，低垂著頭，可即便如此，仍掩不住脖頸上那一道明顯的指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