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太子爺婚禮的排場出乎所有人意料地低調,只邀請了新郎新娘的親朋，外加一部分唐家的世。

安檢環節把控得非常嚴格，別說影像資料,連一封正式邀請函的模樣都沒出來。

北城圈子里各家提前一兩個月就在到打探婚禮相關的消息，可直到最后也沒找到半點痕跡,急得娛記們都要上生泡。

有機警些的被得沒法子了，干脆廣撒網，派出手底下的小記者們去和唐家關系好的那幾家蹲點,只等著重點捕撈。

果然,到婚禮當天，盡管賓客們已經十足小心周到,但還是有一部分私家車帶著小尾來了。

消息一經走,各家聞風而，齊聚北城郊外唐家某復古莊院風格的偏宅。

可惜都被攔在外面。

唐亦顯然對這一出早有防備。偏宅外的布局至空了好幾家安保公司的人員配置,場面可以說是銅墻鐵壁,水泄不通。

連宅子角落用來疏退雨水的下水道口都沒放過，幾個小記者剛僥幸鉆過去,就在里面虎背熊腰的安保人員的瞪視下可憐地又原路爬回去。

于是圍在外面的娛記們急了熱鍋上的螞蟻，也只能原地打轉干著急。

他們在心里好好問候了一遍想出這個餿主意的主事人。

大約是報應——

偏宅后院,“罪魁禍首”也正被攔了一記閉門羹。

“您說什麼都不能進去,”白思思叉著腰,大有拿出了生平所有勇氣的架勢,“婚禮前兩位新人不能見面，這是規矩的！”

唐亦今天的神狀態和之前第一次上門拜訪林霽清、元淑雅那天有一拼,顯然昨晚又是一晚上沒怎麼睡,困得原地站著都能睡過去似的。

“什麼規矩,”他沒表地著白思思,又獅子打盹似的打了個大大的呵欠，“為什麼不能見。”

白思思：“就、就是不吉利，反正不能見。”

“封建迷信要不得。”

唐亦說著，一步就邁上門口三階臺階的最下一級。

白思思開胳膊，攔住：“不行！”

“……”

唐亦不說話了，慢吞吞地瞇起眼，漆黑眸子幽幽著白思思。

在那獅子睡醒似的兇懶目里，白思思高舉的胳膊遲疑緩慢地往回了一點。

再開口時，底氣也虛了：“這傳統都、都是這樣的，新郎要等婚禮開始才能見新娘。”

“新郎不能見新娘，”唐亦慢懶著聲重復了一遍，抬眸，“那沒關系，我不是新郎，是伴郎。”

白思思：“……”

世上怎會有如此厚無恥之人？

白思思氣得被沖昏了頭腦，差點就要擼袖子和唐亦好好辯駁一番了。

結果就在此時，后的小樓的四疊房門被拉開一扇，負責今天婚禮的服化組的一位助理小姑娘小心翼翼探頭：“白小姐？”

“啊？”

白思思回頭。

小姑娘小聲：“林小姐說，可以讓唐先生上樓。”

“……”

白思思繃住臉。

僵持幾秒，白思思心不甘不愿地拉開門，眼睜睜看著唐亦從自己面前進了新娘樓。

尤其是那人走前瞥來一眼——從方才那副懶洋洋的睡獅狀態醒來，抖擻神又興又驕傲的樣子。

“還湯掌門人呢，”白思思小聲咕噥，“看他那點出息。”

沒走的服化組小姑娘聽見嚇了一跳，白著臉兒看白思思：“白小姐，聽說唐先生脾氣有點，不太好的，可不敢讓他聽見。”

白思思擺手：“別的不行，但這個沒事。”

“啊？為什麼？”

“不信你下回試試跑去他面前，就指著鼻子罵他‘妻奴’，看他什麼反應。”

小姑娘嚇了一跳：“我可不敢。”

白思思：“放心吧，他肯定不以為恥反以為榮，說不定還要拎著你去我們角兒面前，非不要臉地讓你再重復一遍、好讓他跟我們角兒討便宜呢。”

“……”

也不知道白思思是勾起了什麼親驗過的痛苦回憶，最后說完，單狗就氣鼓鼓地進去了。

二樓。

新娘房。

除了臺上彩唱頭面外，林青平日里從來素或只著淡妝，今天也一樣。

唯一不同的是上那件婚紗，整是抹魚尾的款式，上勾勒出來的曲線單薄盈盈，纖細好，到近小的尾擺才散開，雪白迤邐滿地。

而回眸，長發烏黑，更雪。

唐亦看得在門口就一滯。

過去好幾秒，他才在門邊路過的人帶笑的一句“唐先生”里回過神，僵邁著長走進房里。

眼神都挪不開了。

房間里還剩的幾個人很有眼力，第一時間互相示意，陸續出去了。等最后一人將門關合，房間里就只剩下坐在梳妝椅里的林青，還有滯著眼神走到前的唐亦。

唐亦的神看得林青不由莞爾輕笑，難得生出一點逗他的心思，淺笑著問：“婚紗好看嗎？”

“比你？”

唐亦著了魔似的，半垂下眼，扶著椅背就想俯吻，聲音也低啞，“不及萬分之一。”

林青角一點翹，向旁邊微躲了下：“別，有口紅。”

“什麼味道的。”

“嗯？”

“讓我嘗嘗。”

林青紅了臉躲他：“口紅里有重金屬的。”

唐亦啞聲一笑：“那就求求小菩薩了，死我吧。”

林青：“……”

事實證明，小菩薩縱使再近墨者黑個幾十年，大概也遠不及某人的臉皮厚度。

于是還是被得逞，剛用妝筆細細上好的口紅被唐亦“吃”得一干二凈，反倒是原本偏淡的，讓他折騰得接近上過紅釉。

要不是門外催促，婚禮儀式差半點就快場了，那唐亦多半還要把人欺負得更厲害。

離開房間前，唐亦再次拉住了林青。

林青回眸，無奈又縱容：“婚禮進行曲開始試放了，你再鬧，我們就要遲到了。”

“不急，我還有最后一件婚前禮沒送給你。”

“？”

見唐亦鄭重其事，林青也好奇，然后就看到他從門旁取來自己隨帶進來的盒子。

長條形的，幾十公分，看質地是溫潤上好的檀木。

林青卻察覺：“又是畫麼？”

“又是？怎麼聽起來很不樂意的樣子？”

唐亦憋著壞，明知故問。

林青被勾起前面幾次收到的畫卷記憶，臉頰迅速就染上緋紅，惱至極，抬眸睖他：“今天是婚禮，你不能，這樣。”

“我怎樣了？”

唐亦一臉無辜地俯近。

小菩薩害到極致會有點小小的結的狀況，唐亦也是在一起一段時間后才發現的。

偏他在上的劣數之不盡掘之不絕，這種“好事”怎麼可能放過，所以也最喜歡挑著這時候逗了。

不過今天畢竟是婚禮，唐亦也不舍得太逗，玩笑兩句就把盒子里的畫卷拿出來。

他鋪給看時還起漆黑的眸子朝笑：“你看，真不是你想的那樣。”

“……”

林青落眼過去，怔了一下。

畫布上是非常大膽的調，極致反差的黑與白將整幅畫卷斜著割裂開來。在兩片純里各有一道影，居于左下黑如墨的是男人，周墨里飄著暗紅的黑絮，凌于右上白勝雪的是人，長發周也散著晶瑩剔的雪粒。

黑與白的界，混沌模糊，唯有一條縈繞著黑氣的鎖鏈穿過界，從黑展向白。

它纏在人雪白近明的纖細腳踝上，像要將扯下。

而畫里的人朝黑手。

林青看得半懂，“這幅畫什麼？”

唐亦：“昨晚畫的，沒取名字。”

林青無奈又心疼，“所以你今天看起來沒神，是因為通宵畫了這幅畫？”

唐亦一笑：“是為了給我的小菩薩最獨一無二的結婚禮。”

“嗯，是獨一無二，也是最的，我很喜歡，”林青微抬指尖，虛拂過畫布，“沒有名字，畫里的寓意是什麼？”

唐亦：“是懺悔。”

“嗯？”

林青顯然是沒想到這個答案的，驚訝地抬頭看向唐亦，就見他松開桌上的畫布，走到前。

他笑著抱住，俯，靠在肩旁著畫布，也握住輕抬的手：“是我的自白，一封懺悔書。”

只聽唐亦那懶散帶笑的語氣，林青也知道他說的“懺悔”必然和常規的有所不同，就任他握著，垂眸輕笑：“那懺悔書里寫了什麼。”

“……”

唐亦握著的手指，從那條漆黑的鐵鏈上慢慢上去，同時在耳旁啞聲道：“我想將神明永囚地獄。”

林青一怔，正要回說什麼。

又被唐亦輕握著，向上，落到人朝男人出的手上——

“神明卻問我。”

“人間很好，你要來看麼。”

林青滯了許久，終于找到那幅畫里讓似曾相識又模糊的東西——那片黑，像一口井的邊沿，封那人沉在無底的黑暗里。

林青突然明白了。

眼淚了的眼眶，輕掙開他手掌，然后反握住他的。十指相扣，在他懷里轉回來，仰頭他。

杏眼漉，卻淺笑嫣然。

“那答案呢。”

“要。”

唐亦俯，輕吻林青的額。

“我要陪我的神明，守在的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