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早餐，燕時予收拾了餐走進廚房，棠許則坐在客廳里，整理起了他剛才沒整理完的那些東西。

在將品都分門別類地擺放好，回頭，就看見燕時予已經從廚房里走出來。

手邊什麼消遣都沒有，就這樣兩個人一間屋子，大眼瞪小眼，實在是有些難捱的。

棠許正猶疑著自己應該說些什麼打破沉默，燕時予已經走上前來，出手來握住了，“剛吃完飯，要不要去外面走走？”

棠許扯了扯角，“好。”

兩個人一起出了門，朝著棠許今天早上走過的反方向漫步前行。

仍是一路無言，卻已經比那間四面是墻的小房子要好上許多。

至，眼睛有無數方向可眺，不用拘泥于眼前。

也不知走了多久，眼前出現了一方堤壩，棠許才知道，原來這附近還有一條大河。

堤壩有些陡，并沒有可上去的路，然而燕時予卻還是踩了上去，并且回頭朝棠許出了手。

棠許遲疑了片刻，最終還是出了手，被燕時予拉著，一步步穩穩地朝堤壩頂端走去。

最終攀上頂端時，眼前赫然呈現出一條近百米寬的大河，雖然不是水期，但也有不大不小的流量，一路奔騰流淌至遠方。

棠許經歷了這段時間的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闊達的景致，一時間有些緩不過神來，只站在那里，任由狂風呼呼地吹在自己上，而只是出神地著眼前的河水，一時間，連自己在想什麼都不記得了。

直到燕時予用自己的外套裹上的頭和。

“城市里難得見到這樣的風景，所以帶你過來看看。”他說，“只是風大，別被吹冒了。”

溫暖的外套隔絕了風勢和聲音，棠許看著他，終于問了一句：“你怎麼發現的這里？”

燕時予只給了兩個字，“偶然。”

棠許一聽，便知道沒有更多答案了，原本還想問問他什麼時候置辦下的那棟小樓，一時間也失去了興趣，沒有再多開口。

兩個人沿著堤壩走了一段，看過了河水奔騰，吹過了河水卷起的勁風，早上的消食也完得差不多了。

等到回到小樓，棠許還沒說什麼，燕時予便先打發了去洗個熱水澡。

棠許依言乖巧走進了衛生間。

只是剛進去沒多久，就裹著浴袍，頂著漉漉的頭發重新出現在了燕時予面前。

“怎麼了？”

棠許指了指衛生間，“熱水不出熱水。”

燕時予聞言微微皺了皺眉，“我看看。”

他挽起袖子就檢查起了衛生間里的電熱水，而棠許也沒有遠離，就站在門口看著。

在此之前，棠許從來沒有意識到，原來燕時予是這麼全能的，不僅可以在商場上殺伐果斷，還能下廚做飯、挽起袖子修理東西。

而所呈現的后者，實在是太像做夢了。

只因為，在從前，兩個人最好的時候，棠許也不曾幻想過這樣的日子。

因為知道有多虛妄，所以從來不敢想。

卻怎麼都沒有想到，會在這樣的形下發生。

如同桃花源般不打擾的世外之地，只有他們兩個人，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好像沒有任何人能影響到他們的生活——

可是世間，本就沒有桃花源。

這般的虛妄。

棠許就這麼看著，在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況下，悄無聲息地就紅了眼眶。

燕時予視線落到上的時候，手上的作便頓住了。

隨后，他徑直走過來，手就將抱進了懷中。

棠許依舊僵著，一不。

燕時予微微偏頭，輕輕吻上了泛紅的眼尾，接著，是眼睛，鼻子，……

直到衛生間里的熱水忽然傳來“叮”的一聲，驟然打破了這一刻的寧靜和親。

棠許迅速低頭，微微側臉，避開了他的。

燕時予垂眸盯著，半晌，才輕輕松開，轉回到浴室，擰開了花灑。

很快便有熱水正常噴灑出來，燕時予轉便將依然站在門口的棠許拉了進來，手就要解開浴袍上的腰帶時，棠許卻一把住了。

隨后，看著他，一字一句道：“我自己來。”

片刻的目匯后，燕時予輕輕點了點頭，“好。”

他沒有再停留，走出衛生間，順手為帶上了門。

棠許卻依舊呆立在原地，直到霧氣充盈整個淋浴間，才下上的浴袍，重新走到了花灑底下，抬起臉來，任由熱水沖刷著自己的面容，任由自己在這場洗禮之中，逐漸陷窒息……

;……

很久之后，棠許才終于從衛生間里走了出來。

而燕時予正坐在房間的臺上，翻著一本書。

聽見靜，他抬頭看向開門走出來的棠許，見的頭發都已經吹干，似乎很滿意，隨后朝出了手。

沙發上的椅子寬大，完全可以容納兩個人。

棠許走過去，便被他拉著坐進了懷中。

并沒有抵抗，只是順手拿起了他正在看的書，就著他剛才閱讀的頁面看了起來。

自從衛生間出來，燕時予的心思便已經不在書上，自然由。

棠許心思同樣不在那本中途翻閱的書上，只是強迫著自己，將上面那些字一個個地映眼中，刻進大腦。

可是到頭來，到底看了些什麼，記住了多，自己也不知道。

燕時予起初還順著翻頁的作往那本書頁上看，漸漸地，視線便完全落在了棠許臉上。

他很久沒有這樣近距離地看過了。

終究是跟從前不一樣了。

變得不說話，也變得不笑了。

卻依舊只覺得看不夠。

他知道這一切都是他造的。

而如今，他愿意付出所有來彌補，卻不知道，是不是還有機會？

燕時予輕輕著的臉，終究又一次克制不住地低頭吻了上去。

他明知道自己不能心急，卻偏偏就是這樣亟不可待。

他需要的關注，需要的回應，需要以此來證明，他還有機會挽回這一切。

棠許對他的吻沒有任何回應，卻對兩個人之間的親有了反應——

燕時予懷中，的悄無聲息地僵了起來。

燕時予知得分明。

一瞬間，燕時予的思緒便產生了極致的博弈——

最終，他緩緩離開了棠許的，只是依舊和額頭相抵，良久，低低開口：“杳杳，別怕……”

別害怕我。

別……不原諒我。

棠許安靜地倚靠著他，微微垂了眼，依舊……什麼反應也沒有。

……

午飯過后，棠許睡了一會兒。

這一覺睡得極其不安穩，總是有很多怪陸離的東西闖進夢境之中，仿佛不是在這個與世隔絕的區域，不是在這棟小樓之中，而是在某個本該待著的地方——

煉獄！

棠許猛地從睡夢中驚醒過來。

睜開眼睛，天還亮著，只是有些沉，像是快要下雨，有些沉悶的風吹著窗紗，向展示著時間沒有凝固，還流著。

棠許躺在床上發了會兒呆，才終于掀開被子下床，拉開門走出了房間。

客廳里不見燕時予的影，反倒是廚房里傳來靜。

棠許下了樓，轉頭就看見了燕時予在廚房里低頭認真理食材的影。

原本以為，來了這里之后，燕時予應該是有很多話要跟說的，可是到頭來，兩個人的沉默幾乎是對等的。

只不過渾渾噩噩，完全不知道自己在這里的意義，而他總是會默默地做很多事，很多……

棠許就那樣站在他后看了很久。

他說自己會做飯大概是真的，只是這“會”終究也有多種程度，至在棠許這會兒的觀察看來，他并不練。

或許他只是憑著直覺，或者某些遙遠的記憶，在嘗試著讓自己“會”。

而之所以會這麼做，無非就是為了。

正如他對說的那句“別怕”，是不是只要不怕了，他也就可以從這樣的執念中走出來了？

棠許又站了片刻，忽然就緩步走上前去，站到燕時予后，出手來抱住他，而后將自己的頭靠在了他的背上。

燕時予作明顯有片刻的凝滯。

腳步太輕了，輕到他本就沒有察覺到走過來。

他更沒有想到，會主出手來抱他。

有那麼一兩個間隙，燕時予竟然會忍不住懷疑，這是不是一個夢。

可是他知得到的溫度，聽得見的呼吸，低頭還能看見纖細的手臂——

一切的一切，都在清晰地向他傳達——不是夢。

良久，燕時予才終于聽到自己的聲音：“醒了？睡得好不好？”

“不好……”好一會兒，棠許有了回答：“做了很多夢。”

“沒關系，這會兒睡太多了晚上就不好睡了。”他說，“晚上再補回來就是了。”

……

傍晚時分下了一場大雨，空氣中都是的味道。

棠許晚餐喝了燕時予燉的湯，熱乎乎的，喝得都微微發了汗。

原本想再洗一個澡的。

卻終究沒有洗。

外面的大雨下了多久，就在黏的空氣中息了多久。

一場雨后，原本的鳥蟲鳴都沒有了聲息，世界安靜得好像天地都不復存在，卻唯有那個人，心跳、呼吸、脈搏……

所有的一切，都和相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