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進以為他臨死搏命，還能多換幾個驃騎兵卒，甚至可能還有機會去搏殺荀諶，但是很顯然，荀諶沒有給他任何的機會，也沒有留下任何的破綻。

  樂進等人因為要混進城中，要在河東蔽，所以他們沒有穿盔甲，更談不上什麼可以無視普通箭矢的重甲了。

  任何遠程武，對於樂進等人來說，都能打出暴擊的傷害。;

  箭雨稍歇，空氣中瀰漫著濃重的腥和鐵鏽味。

  驃騎甲士沉默而迅速地圍攏上來，冰冷的矛尖和環首刀架在了無力抗爭的樂進和夏侯惇的脖頸上。

  樂進想要掙扎著抬起頭，視野因失和劇痛而模糊，但他依舊死死瞪著荀諶的方向，牙關咬，沫從角溢出，似乎是想要說一些什麼，但是腔當中箭矢已經破了肺泡，大量的涌在他嚨之中，本發不出什麼聲音……

  夏侯惇躺在地上，膛劇烈起伏，眼眸之中最後的芒，也徹底熄滅，只剩下死灰般的絕與空。他看著頭頂那片被火把映紅的、扭曲的夜空，似乎在看向自己的絕命時刻，又像是徹底的認命，陷了無窮無盡的痛苦之中。

  『可惜了……』

  荀諶的聲音毫無波瀾，仿佛剛才下令屠殺的並非是他。他目掃過滿地狼藉的和瀕死的樂進，最後落在夏侯惇上，那眼神與其說是勝利者的睥睨，不如說是一種悉命運後的悲憫與無奈。;

  『來人！帶下去……若還能救，也盡力救治。』

  荀諶看了一眼樂進，示意道。

  驃騎兵卒上前，用繩索捆住了樂進的手腳，也鎖住了他最後的力氣和憤怒。

  他被拖拽起來，半架半拖著。

  樂進的視線，最後掠過老疤圓睜的怒目，掠過那些至死仍保持著護衛姿態的敢死士，最終定格在夏侯惇那張毫無生氣的臉上。

  樂進嚨里發出嗬嗬的悲鳴，最終頭一歪，咽下最後一口氣。

  架著樂進的驃騎兵卒停下了腳步，然後出手在樂進鼻端試了試，又用手在樂進的箭傷之按了一下……

  『使君！』驃騎兵卒喊道，『這人死了！要不要砍下首級帶回去？』

  荀諶沉默了一會兒，擺擺手，『多也算是一條好漢……留他全罷！』;

  驃騎兵卒應答了一聲，也沒有繼續架著走了，而是就這麼拖拽著，像是拖著一條牲口。

  樂進的兩條在地上著，畫出了扭扭曲曲的一道痕跡。

  這就是他留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後印跡。

  百戰的勇士。

  死的時候，卻像是一條狗。

  『哐！』

  樂進的被抬起來，扔進了輜重車。

  『這是條大魚嘿！』

  驃騎兵卒相互笑著，就像是收的漁夫在岸邊打招呼。

  『我說，其他人的首就扔這邊麼？』

  『其他的麼，老規矩吧，砍了首級帶走，就找個地方埋了吧！』

  『行！作快一些！』;

  驃騎兵卒很快的行起來，打掃戰場。

  老疤等死去的敢死之士被砍下了首級，然後丟在了車上。殘存的無頭，則是隨意找了個窪地，淺淺的掩埋了一下。

  過上一段時間，這些人留下的痕跡，就會徹底的消失，頂多化一些白骨，甚至可能連白骨都會被不知名的鳥叼走，不知所終。

  夏侯惇暫時還沒死，他被抬上擔架，傷口被簡單理，但眼神始終空地著上方，任由驃騎兵卒擺布。

  就像是一塊在砧板上的。

  隨便販怎麼搬弄，都是一聲不吭。

  就算是驃騎兵卒到了他的傷口，夏侯惇也就是搐一下而已，也沒有發出什麼聲音。

  他的心已經死了。

  曹的令，荀諶的算計，樂進的違抗與犧牲……;

  這一切的終點，將他心頭上僅存的一點希徹底摧毀了。

  荀諶觀察著他，沉默著，一言不發。

  既沒有出言諷刺，也沒有進行勸說。

  就像是獵人看著一塊餌，會對餌說一些什麼話麼？

  荀諶抬頭著夜空。

  黑夜即將過去，黎明很快就會到來。

  幸好，他是如今是站在這三旗幟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