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國公老夫人噎了下,不自然地移開視線。
不覺得自己做得哪里不對,只是面對裴宴書平靜不波的眼神,總有種做錯了事的心虛。
鎮國公老夫人含糊道:“沒什麼事。”
裴宴書堅持要一個答案。
鎮國公老夫人被說得煩了,不知道是心虛還是怎麼,不耐煩道:“沒什麼事,是崔窈寧自己大驚小怪,因為一點點事就跟我起了沖突。”
“明知道既鳴的病治不好,還那樣大張旗鼓,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得了什麼病,你說說天底下哪有那樣的母親,這讓既鳴以后怎麼做人?”
“明明你就深其害,卻半點都不引以為戒,我看是存心如此,存心不想讓既鳴太好過。”
鎮國公老夫人一口氣說完,才覺得心里面稍微痛快了一點兒,又語重心長地和裴宴書說道:“行之,這麼多年你也知道我是什麼脾氣,若是崔窈寧做得不過分,我怎麼可能這樣生氣呢?”
“那樣目無尊長地沖進來,換誰不生氣?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對待已經十分客氣了。”
裴宴書卻好像完全聽不進去這番話一樣,平聲問道:“祖母為什麼會覺得啾啾治不好?”
鎮國公老夫人眼皮一跳,下意識地就想說,這不是廢話嗎?要是治得好你怎麼還是這樣?
可裴宴書本人在這,鎮國公老夫人不好意思說得那麼直接,嘆口氣說:“既鳴這孩子出生后到現在一次都沒有哭過,還不能說明說什麼嗎?”
“祖母是想說他跟我一樣沒救了…”
裴宴書抬眼問:“對嗎?”
鎮國公老夫人一瞬間沉默下去。
鎮國公老夫人知道自己和鎮國公府當年太過虧欠這個孩子,面對他的質問實在不忍說出口。
裴宴書似乎也沒有要開口的意思,驀地垂下眸,他整個人逆著,看不清神,冷淡的嗓音像從里傳出:“當年你們教都沒教,僅憑著那些判斷便宣布了我的死刑,對我不管不顧。那時候我沒有怪過你們,這興許就是我的命。”
“可現在,為什麼到了我的孩子,還是一樣?”
“為什麼那些大夫判斷沒救了,你們就覺得真的沒救了,為什麼就連九娘想要努力都了錯?”
裴宴書抬起眼,那雙向來沒什麼緒的眼眸此刻卻滿是冷,一字一句像刀鋒一樣銳利,“因為你們懶得管,所以九娘的努力就了錯。”
“我說得對嗎,祖母?”
們不想顯得自己冷無,就拿著沒救了的借口當擋箭牌,心安理得地選擇什麼都不做。
這時候,九娘就了異類。
那樣自己的孩子,就顯得們冷無。
鎮國公老夫人當然不高興。
鎮國公老夫人面不愉道:“你這是什麼話?我是你的祖母,難道能盼著你們不好嗎?”
裴宴書冷淡地破了鎮國公老夫人虛假的表相,“您當然不會,因為您只要坐在這什麼也不管,就可以得到一個天資聰穎的孫子,這筆買賣您覺得不虧,所以到啾啾您還想再做一次。”
鎮國公老夫人被刺痛了面皮,惱怒道:“我看你真是崔窈寧給迷住了,什麼混賬話都能說出口,在你的心里,你的祖母、你的母親父親全都是壞人,只有崔窈寧對你好,是嗎?”
裴宴書沉默下去,沒有出聲。
可這時候的沉默,相比反駁更像是默認。
鎮國公老夫人氣極反笑,拍掌說道:“好啊,既然在你的心里我們全家都是壞人,那你就跟崔窈寧去吧,我倒要看看你日子都好到哪去。”
裴宴書毫不怕,淡聲說道:“謝祖母全。”
話音落下,他朝老夫人行了一禮,轉大步朝外走去。
鎮國公老夫人只是說說氣話,沒想到他真的應下,頓時氣了個半死,指著門口的方向怒不可遏道:“怪不得別人都說你是個怪,我看真是一點都沒錯,別人對你再好,能比得過你的親人嗎?為著別人給你的一點蠅頭小利,就把你的親人拋之腦后,我真是白養了你這麼多年。”
“誰想到養了這麼多年,竟然養出個白眼狼,早知如此,我還不如養條狗,就算是一條狗,養了這麼多年也都知道什麼。”
厚簾子垂下,遮蔽了鎮國公老夫人的聲音。
裴宴書輕輕舒出一口氣,將心的煩悶一并傾吐了出來,抬頭,大步朝著自己的院子行去。
崔窈寧為啾啾請大夫的事他一早就知道。
那日他回來有事,并非有意聽九娘的話,可那些話還是一個不落全部傳到了他的耳中。
無論是祖母承恩公老夫人,還是九娘。
每一個人都令他。
尤其是九娘,別人看到啾啾的病,只覺得憐惜,只有一眼過啾啾看到了站在背后的他。
他怎麼可能會不容呢?
只有他知道,那樣想要啾啾好是因為什麼。
除了因為啾啾,還有另一個原因是他。
想要跟他一起把年的他好好地養一遍,就好像那個無人喜歡的孩子也得到了一樣。
這一份赤誠的心思,他很難不為之容。
裴宴書才回府就聽到下面的人私下里議論,說是世子夫人和老夫人大吵了一架,那架勢氣勢洶洶的,讓得許多婢見著都躲著走。
裴宴書就改了路程,先到了鎮國公老夫人這。
果不其然,祖母正在罵九娘。
裴宴書只是不通,并非什麼都不懂的人。
鎮國公老夫人生氣的點真的只是因為九娘不經通傳就闖進去嗎?不見得,更多的恐怕還是因為被折了臉,加上之前被承恩公老夫人怪氣,新仇舊恨加一起,心里不痛快才發了火。
至于九娘的話,他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是啾啾的母親,為他盡心盡力這有什麼錯?
他以為經歷了他的事,祖母他們會改變一點。
沒想到不過是他在癡人說夢。
他們不在意他,更不在意啾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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