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太傅閉目久久不語。

這時他的榮素沖進來，跪下道：“父親！姐夫死得冤枉，安寧侯更是冤枉！求父親看在姐姐的份上，幫一幫他們吧！”

提起長，他更是痛苦地握拳。

誰都知道榮家長名京都，那是連太后都贊不絕口的人。

可惜那麼年輕就走了，留下的孩子，如今也了孤兒……

他心下一陣絞痛，楚若見狀，亦屈膝跪下：“太傅，妾不懂什麼大道理，只知道于家，您與我們是姻親，于國，您與公爹同殿為臣，但求您看在這家國分上，出手救一救三郎吧！”

長久的沉寂后。

榮太傅自嘲地笑了一聲：“三夫人好口才，‘家國分’，老夫就是想拒也找不到理由。”

楚若大喜，榮素道：“父親！您答應了？”

他緩緩點了點頭：“為父為一輩子，從來保持中庸，不摻與朝局之爭，如今怕是要破例了……素兒，你先出去吧。”

“是！”

榮素走后，榮太傅才定定看向：“三夫人，老夫可以出面，請皇上公審此案，但僅僅如此還不夠。”

楚若思索：“太傅是擔心證據不足？世子邊的紀和可以作證……”

將況說了，榮太傅卻仍是搖頭：“紀和只能證明城防圖是那孤所盜，晏三無罪，卻不足以證明平靖侯是背后主謀。”

楚若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阿蕉！”

必須要阿蕉開口，指認平靖侯！

否則一切都是白搭！

“太傅放心，妾這才去見曹大人，請他從中周旋！”

“曹？”榮太傅一愣，“原來如此。老夫開始還納悶他與晏家無甚集，怎會突然冒頭救下晏三，原來是你……”

楚若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榮太傅笑道：“那你去吧，記著，一定要快！老夫這邊聯絡完幾位大臣也即刻宮！”

“多謝太傅！”

從榮府出來，先讓玉帶文景回晏家，又孟揚把紀和來，三人馬不停蹄地趕去戶部。

曹一聽說晏家夫人要見他，頭如斗大。

“安寧侯夫人，你不覺得你太過分了嗎？這里是戶部，是戶部！”

他覺得自己如同黏了塊狗皮膏藥，甩也甩不掉，楚若卻疑地著他：“妾不能來戶部嗎？那就等大人回府吧。”

曹一聽回府就想起自家老母親，到時候這小妮子還不知道在面前怎麼編排他呢，捂額道：“行了行了，說吧，有什麼事。”

楚若這才笑道：“是阿蕉……聽聞皇上將安寧侯從天牢提出來那天，也將此到大人手中了？”

曹警惕道：“是又如何？”

楚若立刻將和榮太傅的對話復述一遍，曹震驚：“你連榮太傅都說了？”

那太傅是什麼人啊，屹立朝堂三十載，靠得就是一個中庸之道！

他從不站隊，也不參與黨爭，所以皇帝格外倚重他。

怎麼這次也……

楚若也不否認，只抬目著他：“大人幫是不幫？”

曹立刻決定：“幫！”有榮太傅出面，即便后面出什麼紕，也有他頂著！

大理寺，刑房。

楚若帶著孟揚、紀和在這兒等著，不一會兒曹就將人提了過來。

饒是見慣了風浪，看見那子，也不住低呼：“你是阿蕉？”

那哪里還是個人？

渾上下都被浸，一頭發烏七八糟披在臉上，唯有眼周還算干凈。

曹冷哼：“這人犯是骨頭，連審幾夜也沒張過一下，不過若非皇上說要留命，大刑伺候幾下，也該招了。”

一旁的孟揚只搖頭：“招不了，曹大人有所不知，原先在我們手上，手段用盡也不肯開一下口，就是因為沒轍，才迫不得已把放出來，想釣一釣幕后真兇……”

聽到最后那話，原本伏在地上與死人無異的阿蕉緩緩抬起臉。

發散開，啞著聲問：“你說……什麼……”

孟揚冷笑：“你還不知道？就你這三腳貓功夫，也想從我們手下逃，癡人說夢！是公子覺著撬不開你，所以讓我們放了你，好順藤瓜……”

阿蕉的瞳孔一下子收：“畜生！你們這群畜生！”

“有力氣罵人了？好啊，那可以說說平靖侯是怎麼指使你的，快說！”孟揚話落，猛揪起頭發，阿蕉冷笑，“指使我的是晏錚！是他讓我城防圖的！”

“你！”

孟揚怒極，這時后傳來一個同樣沙啞的聲音：“你讓開……”

他頓了頓，側開子。

阿蕉看著那人蓬發遮面，約覺得有幾分悉：“你……你是……”

“你不認得這個聲音，總該認得這張臉吧？”

紀和驟然掀開頭發，出猙獰丑陋的左臉。

阿蕉尖一聲：“紀和？怎麼是你？”

“你說怎麼是我……阿蕉，你當真好狠的心，當初騙我說要做夫妻，哄我說出城防圖下落，又一把大火想燒死我，怎麼樣，你是不是沒有想到我還活著？”

阿蕉移開臉，紀和狠狠掐住脖子：“看清楚！這張臉是被你毀這樣的！阿蕉，我真不明白，晏家上下待你那麼好，夫人聽說你病了親自守在你床前，兩天兩夜沒合過眼，你怎麼忍心、怎麼忍心送他們去死啊？！”

阿蕉閉上眼，一副水火不侵的模樣。

紀和氣急險些掐死，曹急忙道：“拖開他！”

孟揚及時將人拖開，阿蕉伏在地上氣。

眾人都束手無策，不管是孟揚、紀和，還是審了這麼多天的曹，都沒一個能讓開口。

這時楚若忽道：“阿蕉，你喜歡世子吧？”

孤渾劇震，猛地揚起頭。

卻見那個子目悲憫、甚至有些可憐地看著自己：“你渾腥、腐臭不堪，唯獨眼睛周圍很干凈……晏錚曾經說過，世子最亡妻的眼，你與容貌相似，所以這雙眼是為他留的吧？”

猶如心底最的角落被人剖開，阿蕉惱怒：“你胡說、胡說！”

“若是胡說，你何必這麼激？”

阿蕉一瞬間沒了音，片刻后尖聲冷笑：“是他、是他自己蠢！我和他說過不要守了，是他不聽，他自己要送死，怪不得我！”

“是嗎？”楚若聲音驟低，“可他已經死了，你高興嗎？”

阿蕉震住。

高興嗎？

一點都不高興，雖然恨他從不正眼看自己，可病了他會給煎藥買餞、崴了腳他會背走十里地一路走回軍營，連被士兵調侃他都會擋在前大罵士兵，這樣好的一個人，又怎麼舍得他死啊？

“阿蕉，我知平靖侯派你去，定是有任務在，但事已至此，你早已完了你的任務，難道你就不想為自己活一回嗎？”

子的聲音低緩帶著引，阿蕉的眼神漸漸迷起來：“為自己活？”

“不錯，世子已經死了，可他在意的親人還活在這個世上，如果這次你能救他，那麼他日到了地下，世子想必不會那麼恨你……”

牢房里靜得針落可聞。

所有人的呼吸都不自覺加重起來。

因為他們看見阿蕉的臉上由悲到喜，又轉回悲，仰著頭，近乎無助地問：“他、他真不會那麼恨我嗎？”

楚若點了下頭，抓鎖鏈：“好、我招了，是平靖侯，他派我去的城防圖……”

話一落眾皆狂喜，曹急忙道：“來人！快寫供狀！”

那狀子寫得飛快，最后一筆落下，便要送去給阿蕉畫押。

然而就在那斷指快要按上狀紙時，豫王的聲音猛然傳進來：“太后有旨——宣孤阿蕉見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