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楚若起道，“先生講得彩，不過妾有一事不明，想請教一二。”

柳春榮見是個小娘子，怒容稍緩：“你想問什麼？”

“你書中所說，是真的嗎？”

“書中說得當然是真！”

“是嗎？”楚若幽幽道，“那先生可是親眼看見了？”

“這……”

“那必是親耳聽見了，不知先生是軍中何職，能說得這般詳細，想來也是大將軍親近之人。”

不徐不緩地說著，場中眾人這才覺得不對勁。

一個說書先生，怎麼可能連戰場上將士們的對話都一清二楚？

柳春榮見狀呵斥：“你這小娘子是哪家酒樓來搗的？若是不聽就趕離開，別耽誤大伙功夫！”

楚若挑了下眉，蘇廷筠站起：“是我請來的貴客，柳先生，請慎言。”

柳春榮識得這位東家，忙作一揖。

這時掌柜突然跑過來，想將蘇廷筠拉到一旁。

不料蘇廷筠道：“事無不可對人言，有什麼話就在這兒說吧。”

掌柜十分尷尬，只能低聲：“世子，這位柳先生是侯爺花重金請來的，今天這節《函谷關》也是他親自挑選的章目……”

“什麼？是父親？”蘇廷筠驚呼出聲。

楚若慢慢垂下眼。

不錯，若是平靖侯一切也就說得通了。

他先是在霜樓設計孤被辱的戲碼，引得晏錚出手相救。

后又讓那阿蕉靠容貌接近晏荀，盜走城防圖，把一切罪名推到晏錚頭上。

如今的評書也是在煽百姓給晏錚定罪……

這般心積慮，難怪夢里晏錚會滅他滿門！

“安寧侯夫人，這里面肯定有誤會，我父親素來敬重晏大將軍，不可能對安寧侯下手，定是有小人從中作梗！”

蘇廷筠說得斬釘截鐵，楚若看他的眼神卻愈發復雜。

他知嗎？

抑或是不知？

可不管是哪種，蘇家與晏家，都誓不兩立了……

“蘇世子，今日多謝你，這份恩他日我會還你一次。”

蘇廷筠忙要說什麼，子已決然轉離去。

著纖瘦的背影，蘇廷筠心中不安，似乎下一次見面就是敵非友了……

霜樓外。

孟揚不知何時已經到了。

他守在馬車旁，見出來忙道：“查清了，阿蕉逃出去后第一個見的人是——”

“噓！”

楚若打斷他，“讓我猜一下，是平靖侯嗎？”

孟揚大驚：“夫人怎麼知道？”

楚若的心漸漸沉了下去。

平靖侯蘇南天，文臣中的中流砥柱，為何會干出這種事？

“有證據嗎？”

“沒有，平靖侯做得極為蔽，他只見了阿蕉一面，又連夜把送到第二個人府上……”

“誰？”

一向口快的孟揚竟吞吐了，好半天才艱難吐出個名字：“榮太傅。”

榮太傅？！

楚若目圓睜，但聽他氣惱說下去：“不知太傅是如何想的，那阿蕉見過他以后，他也不來同我們公子問上一句，就直接領宮面圣！當時正好曹尚書在場，天子震怒，便令他拿人，所以才有了出殯城那一幕！”

楚若幾乎聽笑。

先是豫王，再是平靖侯，這些人也就罷了好歹是外人。

這榮太傅算怎麼回事，晏荀是他的親婿，兩家可是姻親，他居然也不信晏錚？

這晏三郎是犯了什麼天條不？

“夫人，我們接下來怎麼辦，要去找榮太傅嗎？”

“不必。”

人都送到皇帝跟前了，再去找他沒有任何意義。

楚若凝思片刻：“去曹府，見曹！”

“曹尚書？”

“不錯，豫王心狠手辣，你家公子一個人在大理寺，我怕他撐不住。”

楚若還有句話沒說，這麼多人聯手布局，單靠們雙拳難敵四手！

為今之計，還得先找一兩個盟友才行！

曹家。

曹老夫人聽說楚若過來，高興得不行，午飯都多用了一碗。

又聽要見曹，二話沒說就人把他從戶部喊回來。

“母親，兒子公務繁忙，您是有什麼要事非得現在——”

話沒說完，曹就看見了楚若。

淺笑盈盈坐在自家母親邊，看得他兩眼一抹黑，扭頭就走。

“站住！”曹老夫人喝道，“你娘老子是什麼兇神猛嗎？讓你看見就跑？”

曹心下苦：“母親，兒子上次已經破例幫過了，這次總不能……”

“沒讓你幫，這次楚丫頭是來答謝咱們的，你看，還親手繡了香囊，這手法、這針腳，真是跟靜兒一模一樣！”

曹看著他娘不釋手的那個香囊，是橫看豎看都沒看出個花兒來。

偏又不能掃了母親的興，只能道：“安寧侯夫人，你是不是有話要跟本說？”

楚若順勢起：“曹老夫人，那妾先跟大人出去一下？”

“去吧去吧，早點把你夫君那檔子事兒解決好，也才能安心陪我老婆子坐坐。對了，下回過來記得到張記鋪子買幾包梅花糕，我與你姑母啊往日最吃他家的了。”

楚若笑著應是，曹聽得一陣肝疼。

這還能有下次？

曹書房。

楚若落座，他毫不客氣道：“安寧侯夫人，你這一而再再而三地登門，究竟意何為？”

楚若笑了笑：“曹大人何必張呢，您上次幫了妾，妾還沒謝過您呢。”

曹冷哼一聲，又聽道：“曹易回來想必也與您說了，那豫王心狠手辣，我夫君一個人在大理寺，只恐有命之憂……”

“這個你不用擔心，昨夜之后，本已命專人守衛，日后豫王若要提審，必先知會本，本也會到場。”

這就是說他不會讓豫王胡來。

可楚若只問：“曹大人，豫王乃皇室宗親，又是我夫君這次的主審，他若要大刑，您攔得住嗎？”

曹一愣，皺眉道：“那你想如何？”

楚若起，疊手置于額頂行了大禮：“妾想請大人相助，救我夫君出獄。”

書房一陣沉默。

曹似乎也被這膽大包天的想法給震住，忍不住道：“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如今不止皇上，滿朝文武還有全天下的百姓，都看著他，你要怎麼救他出來？”

楚若只道：“妾自有法子，大人只需說愿與不愿。”

曹笑了：“安寧侯夫人是不是弄錯了，本和你晏家一無，二無恩，憑什麼要為你們冒這樣的風險？”

楚若早知他會有此說，抬目，一字字道：“就憑小滿、憑他阿嬤，憑大人之前，想要那三百無辜老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