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慢腳步，從上至下地打量著周停則，朝他走近。

視線還沒來得及收回，靠在車旁低頭看手機的人便抬起了睫宇，把深邃的眼瞳準無誤地定格在自己上。

兩道目上。

章韞宜停下腳步，在他的注視下了，“周總。”

周停則垂眼看著，眉梢輕挑，沒有接話。

“……”

章韞宜隨即反應過來，可又莫名有點兒不好意思地喊他名字，只含糊道，“我來晚了。”

周停則的視線偏了偏，落在泛起緋的耳朵上，角微勾，“沒有，是我來早了。”

章韞宜哦了一聲，明知故問，“今天不忙？”

“今天周日，”周停則瞥一眼，“我今天只有一件要忙的事。”

章韞宜一下子沒能明白他的意思，問道，“什麼？”

周停則揚了揚眉，重新將目落在上。

“？”

剎那間，章韞宜反應過來，抬手了下鼻子，“……我好像也是。”

今天也只有跟周停則一起看戲劇的這件事要忙。

“好像？”周停則抓住話語里的。

章韞宜故意，“嗯，好像。”

這一天還沒過完，暫時還不能確定，還有沒有別的要忙的事。

堅持是好像，周停則也拿沒有辦法。

他低低一笑，嗓音輕緩，“好，有別的要忙的事隨時說。”

章韞宜：“沒問題。”

時間還早。

兩人決定先去吃點東西。

本章韞宜和周停則約五點見面，就是打算先吃點東西再去看戲劇。不想著肚子，更不想看完再去吃，那會長胖。

餐廳是章韞宜選的，就在劇院附近，吃完過去很方便。

周停則沒什麼意見。

他們倆對食的要求都不高，什麼都能吃一點兒。

-

吃過東西，兩人便去了劇院。

檢票場，章韞宜才發現，周停則訂的票位置特別好，在第二排的中間區域，視野極佳，卻又不會像第一排那般惹眼。

在位置上坐下，其他觀劇人陸陸續續場。

周圍熱熱鬧鬧的，有人從章韞宜和周停則面前的過道穿過抬腳時，鞋底還不小心踢到了。

“抱歉，”是生的聲音。

章韞宜出聲，“沒事。”

正彎腰去拍一拍，旁邊的人先一步側彎腰，抬手替拂去灰擺的腳印。

周停則這個作，讓兩人皆是一愣。

章韞宜倏地僵住，一不敢，連呼吸也微凝了幾分。而周停則也在出手，到的僵后，有了片刻頓然。

沉默的，奇怪的氛圍在兩人邊蔓延。

頃，周停則還是了。章韞宜微斂著眼睫，看著他那雙寬大白皙的手和自己子形鮮明對比。

章韞宜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直到周停則收回手，側眸將不自然的神看在眼里，嗓音沉沉說好了，才回神。

擺的污痕不見了。

“謝謝，”章韞宜小聲說。

周停則看一眼，沒有說話。

沒過多久，亮起的燈暗了下去。

七點到了，戲劇開場。

原本嘈雜的周圍暗了下去，章韞宜聽到了臺上傳出的聲音。

認真地直視前方，等待故事的出現。

劇院的位置算不上特別寬敞，當然也不算窄。

只是坐著不注意的時候，手臂很容易到邊的人。

章韞宜在調整姿勢的時候，不小心地到旁邊人的手臂。

有點兒燙。

周停則的溫，是不是太高了一點點？

這樣想著，章韞宜也就這麼問了。

“周停則，”著聲音喊他。

周停則側頭，往這邊傾斜，“怎麼了？”

周圍黑漆漆一片，只有臺上的亮傾瀉，以及部分看手機人的屏幕亮閃爍。

可在漆黑的環境里，章韞宜卻莫名地能捕捉周停則落在自己上的目。

兩人在黑暗中對視著，章韞宜張了張，“你熱嗎？”

“……”聽清楚的問話，周停則無聲地扯了下，“有點兒。”

周停則這麼坦誠承認，章韞宜反倒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了。

眨了眨眼，磕道，“哦。”

周停則：“嗯？”

章韞宜飛速地瞥他一眼，“沒事。”

就隨口一問。

章韞宜萬萬沒想到的是，在問完半分鐘后，周停則倏地坐直，將外套了下來。

扭頭看過去，周停則靠在耳邊輕聲解釋，“熱。”

“……”

男人溫熱的呼吸落下，灼熱著耳朵那一的。

章韞宜呼吸一滯，倏地覺自己也有點兒熱了。不自在地了下靠近周停則那邊的耳朵，含含糊糊地說，“……那你別冒了。”

周停則：“不會。”

他似乎又勾了下角，目帶著溫度地轉向自己，一字一句告訴，“我素質還不錯。”

章韞宜：“……”

不知為何，周停則明明說了一句很正常的話，可章韞宜就覺得他在暗指一些什麼。

后知后覺意識到，自己說不過周停則，也玩不過周停則。是想要逗他一下，卻沒想最后尷尬的是自己。

因此，章韞宜索閉，專心看表演，不再和他流。

《羅漢錢》表演總時長兩個多小時。

章韞宜除了一開始走了下神，跟周停則說了兩句話外，后面看得尤其專注。時不時還會被臺上的表演者逗笑。

專注看著舞臺，有人在專注地看著。

戲曲呈現大團圓結局。

觀眾鼓掌，演員們手牽著手謝幕。

燈亮起時，章韞宜才倏然回神，也是沒有察覺的，眼睫上沾上了淚珠。

周停則看見，微微凝了下眉，“Eva。”

章韞宜本能地抬起眼，“什麼？”

周停則垂眼，搭在扶手上的手指挲。章韞宜注意到，張言，“你——”

剛蹦出一個字，周停則的手臂微抬，一點點地靠近。

章韞宜本能地屏住呼吸，眼睫了。

而后，周停則手，手指微蜷，用指背去臉上掛著的淚痕。

臉頰和手指相的那一瞬，兩人的心跳都有了霎時的停滯，很快又像周圍還在響起的掌聲一樣，雀躍，雷。

“怎麼哭了？”周停則收回手，嗓音沉啞地問。

章韞宜下意識地抬手了下自己的臉，確認沒有哭得太慘，才說，“我……”

靜了靜，忽而道，“我很喜歡看戲劇。”

周停則看著，等待的后話。

章韞宜回憶，“我第一次看戲劇是我帶著我看的，很喜歡。”

章韞宜父母離婚的時候，還在上小學。

父母工作忙碌，也淡薄。自然而然地，兩個人對這個兒也沒有太多。

所以離婚時，楊士率先提出不要兒，毫不意外地，章韞宜被分給了章父。章父工作繁忙，本無暇照顧。

最后，章韞宜被送回老家，由照看。

對此，章韞宜難過

過。

剛被送回老家的時候，每天都不開心。為了讓開心一點，幾乎每天都在家里陪著，連別人喊打牌，都不去。

整個暑假。

章韞宜和沒怎麼出門。

有的陪伴，章韞宜的緒得到緩解，也有了新的寄托。開學后，也是風雨無阻地接送上學。

老家沒有太多玩樂項目，也沒有游樂園之類的，就帶聽話劇，聽戲劇。

那會兒村里時不時有表演，每次都會帶著章韞宜一起。那個時候，章韞宜其實不懂戲劇有什麼好聽的，好看的，坐不住，聽不懂，也看不懂，自然就不喜歡。

去世后，章韞宜才突然喜歡上了它們。

同樣的，很清楚自己為什麼喜歡。因為喜歡，潛移默化。又因為去世時還在憾，還沒有能看到最喜歡的戲劇演出，所以章韞宜想替多看看。

知道，自己看了，會知道。

剛剛認真看表演時，章韞宜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掉眼淚。

此刻回想，才恍然大悟。

章韞宜說的時候，周停則看著。

等說完，周停則還在看。

周圍人都陸續離場了。

章韞宜從回憶里離，抬眸著眼前的人，稍稍有點兒不好意思，“抱歉，我不是故意——”

“我知道。”周停則適時出聲，斂了斂神道，“去世多久了？”

章韞宜無奈笑笑，“我高中時候去世的。”

至今有十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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