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過雕花窗欞灑進金桂花苑的書房,落在金油墨上。
夢家一行人剛踏院門,就聽見屋傳來吳崇夕中氣十足的嗓音。
“說了多次!臨帖要靜心,你這字寫得跟螃蟹爬似的!”
夢澄泓脖子一,小聲嘀咕:“師父,待會兒我爸媽就到了,能不能給我留點面子……”
“你小子還好意思說?放假幾天心都散了,看你寫的這什麼東西!”吳崇夕擺擺手,“算了,今天先練到這吧。”
房門“唰”地拉開,吳崇夕板著臉出現在眾人面前。一素中山裝,利落的短發兩鬢斑白,儼然一副嚴師模樣。
可當他目從客廳的一眾人里掃到夢安然時,眼睛瞬間亮了起來,胡子一翹:“哎喲!小安然來啦!”
被無視的眾人:“……”
“新年好啊。”夢安然笑著起。
還沒來得及再多說什麼,吳崇夕興沖沖地兩三個步過來拉著的手轉往書房走:“好好好,你快過來看看我新寫的對聯!我特意寫了幅超大的,給你在銳銘集團門口!”
夢安然卻一把扣住他的手腕,指尖搭上脈門,挑眉道:“對聯不急,先讓我看看,你最近有沒有吃糖。”
吳崇夕渾一僵,眼神飄忽:“咳……哪兒能啊!戒了!早就戒了!”
夢安然瞇眼,“脈象虛浮,舌苔發膩,最近沒吃甜食吧?”
扭頭看向傭人楊艷,眼神狠厲得像狼。
楊艷倒吸一口涼氣,心虛地了鼻子,小聲道:“大小姐,這大過年的,吳老想吃就讓他吃點唄……”
夢澄泓立刻從書房跳出來大義滅親:“二姐,師父書房里藏了盒桂花糖,”
吳崇夕吹胡子瞪眼:“逆徒!”
夢安然收回視線,暗暗嘆息一聲,“也罷,過年就不跟你計較了。過完年可不能這麼放縱了啊,自己也不知道著點。”
吳老瞬間變臉,笑嘻嘻道:“就知道小安然最好了!”
蘇宛曼適時地起,遞上禮盒,略帶拘謹道:“吳老,這是家里做的低糖山藥糕,您嘗嘗?”
吳崇夕眼睛一亮,立刻接過:“謝謝啊,真是有心了!”
夢榮了掌心,又在擺上了,“吳老,久聞大名,一直沒登門拜訪,實在是我們有失禮數。”
吳崇夕拎著那盒糕點,心好得不得了,隨意地擺擺手:“誒,上次在安然生日宴上都見過面了,又是小泓的家人,不用那麼拘謹。”
有好吃的就能好說話,看到他這幅模樣,夢安然無奈地翻了個白眼。
莫名有種自家老頑出門丟人現眼的既視。
“既然互相之間都認識了,我就不一一介紹了。”夢安然比吳崇夕更像這里的主人,直接吩咐道:“楊姨,沏茶吧。”
眾人圍坐在茶桌旁,夢家人找不到話題略微有點尷尬。吳崇夕倒是個話多的,興致取來宣紙筆墨:“安然,來幅字?”
他扭頭看向夢榮和蘇宛曼:“你們沒見過寫書法吧?我跟你們說啊,是我見過最有藝天分的孩子!”
夢澄泓撇撇,佯裝吃醋道:“那我呢?”
“你?”吳崇夕毫不客氣道:“確實很有天賦,但是比起你二姐還是差得遠了!”
“是嗎?”夢榮訝異地揚起眉梢,看向夢安然,“從沒聽說過安然還會寫書法呢!”
夢羽書與有榮焉地笑著,期待地看著妹妹:“安然,一手?”
夢安然也不扭,執筆揮毫,行云流水在宣紙上寫下“平安喜樂”四字。
吳崇夕拍掌大笑:“好!筋骨舒展,暗藏鋒芒!你這丫頭是不是又背著我練字了?”
“哪有這閑工夫,”夢安然放下筆,輕笑一聲,“大概是最近……心境不一樣了吧。”
夢羽書靜靜觀察著妹妹的神,而后了然地垂眸彎了下、
看來,棘手的事有個喜人的結果了。
晚上在金桂花苑吃了飯,一眾人喜笑歡。
夢家人離開后,吳崇夕站在院中目送,笑容在他臉上久久無法散去。
好久沒試過這麼熱鬧的過年了。
他無兒無,逢年過節家人團聚的時候都是自己冷冷清清地吃著飯。
從前夢安然還在陸家的時候,都會過來陪他。這幾年來得了,今年倒是將夢家人都了過來,陪他熱鬧了一次。
吳崇夕忽然眼眶泛紅,抬手抹了把熱淚。
人老了就是容易多愁善,自己的子骨自己清楚,也不知道還能跟小安然吃多次飯……
“哦,對了!”
夢安然忽然去而復返,吳崇夕趕收斂好緒,笑嘻嘻地盯著:“怎麼啦?落東西了?”
夢安然從紙皮袋里取出一條羊絨圍巾,套在吳崇夕脖子上,又拿出一雙手套遞過去:“秦沐托我給你帶的新年禮,讓你注意保暖。后天去蓉城泡溫泉,到時候我來接你。”
吳崇夕怔愣了一下,淚水是再也憋不住了,“你跟家里人去就好了啊,帶著我這幅老骨頭多麻煩啊……”
“這什麼話?”夢安然不悅地皺起眉頭,“咱倆認識多年了,關系不比家人差。再說了,你最近吃甜食那麼放縱,我不得盯著點?”
手抹掉吳崇夕臉上的淚,像是有些嫌棄:“行了,一把年紀了哭什麼呢!就這麼說好了啊,后天一早我來接你,去蓉城玩個兩三天的,多帶幾件厚服。”
吳崇夕吸了吸鼻子,像個孩子一樣乖乖點頭,“好,我在家等你。”
夢安然這才滿意地笑了笑,“趕進去吧,別站在這吹風了,給你帶的藥材記得煲來喝。”
臨了,嘟囔了一句:“我還想跟你多吃幾年團圓飯呢……”
轉離開的時候,吳崇夕分明看到,的眼睛也紅了。
目送的背影走遠,吳崇夕將那雙細膩的手套,戴在了自己滿是褶皺的老手上。
他總說夢安然是個沒良心的,實際上,永遠都那麼細心。
他轉回屋,高聲吩咐道:“阿艷,把我屋里那盒桂花糖扔了吧。”
他還想喝夢安然和秦沐的喜酒,想看看這倆孩子的寶寶是不是也這麼調皮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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