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
葉襄君開口必是囑咐他保暖,“小辰,最近北京很冷吧?你要記得添服。”
周晉辰邊穿上黑大,“一般,還沒到最冷的時候。”
“今天過年,媽媽想回北京去,你也到姥爺家來?”
周晉辰說,“我每一年都在姥爺那兒,您隨時回來。”
“那就好。那就好。”
母子倆再多的話也是沒有了。
周晉辰先提出來,“媽,我要出一趟門,沒事就先掛了。”
“好。注意安全。”
“您也多保重。”
周晉辰開車到ZJ證券樓下。本想打電話,他又怕簡靜在開部門會議,改發微信:【我在門口等你,結束了就下樓,不急。】
坐在車里吹了太久暖氣,周晉辰覺得有些悶,他下車來氣。
等的功夫,他從車上出一包煙,抖落一,也沒有點,只嗅了一下就掐進了手心里。
葉襄君就要回來過年,已離開北京十五載,這麼突然的說回來,天曉得是為什麼。不知道周澍會是個什麼反應,他近來屢次進遷,越爬越高,早就無人敢在他面前,提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
好像他周澍從走上這條路以來,不論有沒有葉家,都是個曠古絕今的能人,理該他端穩這飯碗。就連最得他意的任小苑,也因為怕影響不好,把人發配到了上海住著,不在北京面了。
周晉辰對這些并不在意,有時候去老爺子那里,遇上叔叔伯伯們提到他爸爸,背著他姥爺的時候,說起周澍如今的風來,他都一笑置之。
人生南北多歧路。
他和周澍,和葉襄君,早已經不是一條道上的人,無論如何也走不到一起去。如果不是脈親斬不斷,甚至比陌生人還不如。
周晉辰靠在車門邊,想到煩悶,正準備攏起火點一支煙。
簡靜就在這時跑了出來,手上挎著包,篤篤篤飛快邁下臺階,圍巾也飛到后面。
周晉辰把煙回手中。他皺眉,“你慢點!”
剛說完簡靜已經到了面前,帶來一陣橙花香,浮在冬夜搖搖墜的風雪里。
“我怕你等的久了嘛,”簡靜笑嘻嘻地說,“今天怎麼又來接我?”
周晉辰替兩綹跑掉的長發撥到腦后,“你的Wendy掉下來了。”
很巧妙地繞過的這個問題。
簡靜拉開車門坐上去。周晉辰說,“最近總是忙到很晚啊,周五還加班。”
“一年到頭了三百天的魚,忙兩個月也應該,不然這工資拿著我不安心。”
“.......”
簡靜回家后,洗完澡坐在床上,撿過一本搭在床尾凳上的男裝雜志看,是周晉辰隨手放在這兒的。
隨便翻了兩頁,看見一塊Audemars Piguet(彼)皇家橡樹系列的男士腕表,突然想起來,好像聽見章伯寧叨了兩句這表怎麼難買,而且大年初一又是他的生日。
干脆今年就送他這塊表,完任務了事,和去年送的不同也罷了。這就算盡了心。
簡靜打給正在日瓦的陳晼,每年臨近元旦,陳總都要帶公司高管去度假。
陳晼一看時間,“國不該是半夜了嗎?還沒睡吶靜兒?”
周晉辰穿著浴袍出來,聽見簡靜說,“陳總,幫我帶一只男表回來。”
“行啊,我今天正好要去購,你把款式發我。”
“比心,你哦。我把錢也轉你卡上。”
“.......惡心我。”
周晉辰看手里翻著他的雜志,微勾了下角,他想提醒簡靜用不著這麼客氣。但又一想,小姑娘既然要給他驚喜,何必掃的興。
他只裝不知道的走過去,走手里的雜志,“還不累?睡覺吧。”
簡靜也沒起,魚一樣擺著雙,拱進鋪好的被子里。說,“是要睡,腦子轉不了都!”
“老周,說出來你都不信,我今天一天看了三個融資項目的盡職調查材料,其中兩個都超了比例,還要專門給出專項意見,那字兒多的,敲得我手都麻了!”
“投資銀行部那幫人簡直一刻都等不得,恨不能堵在我辦公室門口,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看完。天呀,他們哪曉得我還有四五份容完全不一樣的工作總結要寫。”
“還有周一就要的自查,證監會負責這一塊的小哥哥,已經在政務群里催了無數遍,瘋狂艾特我,點名說就剩我們沒了。他當我三頭六臂啊!剛完這個又要那個,比海王還要花心吶。”
簡靜窩在溫暖舒適的被里,一頓吐槽。
周晉辰枕著手臂,躺在邊,微闔上眼,聽這掛炮仗大吐苦水。
明明聽起來也沒多工作,不過三份盡調報告和一份自查,被簡靜以極夸張的語氣說出來,就好像是要獨自一人連夜把長城修起來那麼艱巨。
不。聽的口吻,比那還艱巨。
有點兒鬧。但他喜歡聽。
周晉辰獨居這麼些年,在國時做課題也好,在歐洲任教也好,大部分時候他都一個人,沒課的時候,他可以整天自己待著,不必開口說一句話。時間長了,他也越來越沉默,沒有人能夠說一說己話,自言自語未免顯得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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