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刑部又發現尸了，心肝都被挖空……”

“我表哥在順天府當差，說死者里都含著銅錢……”

溫明棠突然推開窗，冷風挾著桂花香灌進來。

那幾個小丫鬟沒想到會被溫明棠聽了個正著，嚇得跪倒在地，手里還攥著張劣的木版畫。

盯著們臉上驚慌失措的模樣，溫明棠的語氣又重了幾分，“拿過來。”

畫紙散發著劣質油墨的臭味，卻清晰地刻著慈恩寺佛塔燃燒的景象，塔尖上懸著的青銅鼎廓里，約可見扭曲的人臉。

畫底題詞——“天罰至，鼎食人”。

“哪里來的？”溫明棠指尖挲著畫紙邊緣的刺。

“回小姐，這是今早市集上有人白送的，”小丫鬟聲音發，＂聽說畫了幾百張，連菜市口都滿了。還有謠……”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東西，突然捂住，不敢再繼續了。

溫明棠的語氣難得地凌厲，“說下去。”

“鼎食人，火燒天，龍椅下面有銅錢……”小丫鬟說完就拼命磕頭，“奴婢該死！”

溫明棠攥皺了畫紙。

幕后之人這是要煽民怨。

想起昨日崔琰說的連環命案，那些死者里的銅錢、剖開的腔……每樁案子都在為今日的流言添柴加火。

掃了眼瑟瑟發抖的丫鬟，揮了揮手讓們退下。

絳珠站在溫明棠的側，只覺得小姐這會比以往看著要冷肅許多，一時間也不敢開口打擾。

“我記得父親的書房里面不是有一本《京城輿圖》嗎？你去替我拿過來。”

聞言，絳珠立刻就去了。

這晉王府上下就沒有溫明棠不能踏足的地方，又恰好晉王不在書房，小廝見絳珠拿了溫明棠的玉牌，問也不問就直接讓絳珠進去了。

當泛黃的輿圖在案幾上鋪開，溫明棠將地圖殘片小心合在永壽宮的位置，嚴合，甚至這些扭曲的墨線很有可能是一條從慈恩寺直通永壽宮地底的道。

這麼一來，那這些道途經的每個節點……溫明棠想起來這些天絳珠聽來的那些死者尸出現的地方，只覺得渾變得有些僵冷。

這些節點，都對應著最近命案發生的位置。

“翠安。”溫明棠突然抬頭，在眼中凝兩點寒星，“你親自去東宮，把這個給太子。”從荷包取出一枚羊脂玉扣，側刻著一朵半開的棠花，“殿下會明白這是什麼意思的。”

翠安剛離開，前院突然傳來嘈雜聲。

溫明棠皺眉，讓絳珠去問問是出了什麼事。

沒多久，絳珠就折返了回來：“小姐，順天府那邊傳了消息出來，說在護城河撈到了慈恩寺住持的……”

“尸首？”溫明棠冷靜得可怕。

絳珠搖了搖頭：“不，是整張人皮……”剩下的話說不下去了，但看絳珠的表也不難猜出接下來的話。

沉默了片刻，溫明棠想起來昨天蕭止淵說的事，心里已經有了打算，“替我更，今天我要去裁一件新。”

……

鋪“霓裳閣”的銅鈴在風中輕響。

溫明棠戴著素白帷帽踏店，絹紗下若若現的金步搖隨著步伐輕晃，絳珠隨其后，懷里抱著個錦緞包袱，從外面連個形狀也瞧不出來。

“這位小姐想裁什麼料子？”

老板娘滿臉堆笑地迎上來，眼睛卻不住往溫明棠腰間瞥，那里懸著的晉王府玉佩在下泛著青芒，很快就了然了的份。

“怎麼是個新面孔？原來的那個呢？”溫明棠看到這新老板娘，忍不住地皺了皺眉頭。

老板娘聞言賠笑著說，“那人有些事回了老家，短時間只怕不會回來了，所以便由我來代理鋪子里頭的事，小姐放心，我做事也麻利。”

“要一匹雨過天青的云錦。”溫明棠沒太在意這件事，指尖在柜臺上有節奏地輕叩，“最好是能在大場面上穿的，你去看看有沒有什麼好料子。”

老板娘聞言眼睛一亮，耳垂上的翡翠墜子跟著晃：“小姐來得巧，昨兒剛到了批南詔來的新料子。”

轉去取貨時，木梯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出擺下繡著奇怪繡紋的鞋子。

溫明棠趁機環顧四周。

鋪子雖小卻整潔，東墻掛著的中，有件杏紅襦的領口繡著著圖案頗有些皇家的風格。

最里側的珠簾后，約傳來布料的窸窣聲。

“這匹如何？”老板娘抱來的綢緞泛著珍珠澤，“摻了冰蠶的，穿著比尋常綢緞涼快三。”

溫明棠假意翻看布料，指甲突然在云錦暗紋劃了字符，老板娘瞳孔一，臉上的笑容變得更加的恭敬：“原來姑娘是這樣尊貴的份。”

枯瘦的手指在布料下比了個奇怪的手勢，溫明棠有些看不懂，但這顯然不重要了。

珠簾后突然傳來瓷撞的輕響。

溫明棠余瞥見個悉的影。

韓芳穿著布丫鬟服飾，正抱著個包袱鬼鬼祟祟地往后門溜去，右手腕上纏著的繃帶滲出暗紅跡，形狀竟像條盤曲的小蛇。

說起來，跟晏呈禮這號人已經消失了有一段時間了，自從上次的祭佛禮之后，這兩個人就都沒有靜了。

“這料子不錯，再拿那匹杏紅的來比比。”

趁著老板娘轉，溫明棠迅速掀開案幾，這下面果然藏著一個暗格。

打開后，里面赫然是半張與地圖殘片材質相同的人皮，上面的墨線很是新鮮，標注的正是今日刑部大牢的值時辰，旁邊還畫著個青銅鼎的簡圖，鼎足標著“七”字。

“小姐！”絳珠突然拽袖子。

溫明棠回頭，正好看見韓芳在門口與個戴斗笠的男子接包袱，男子腰間別著的青銅小刀上，紅繩纏繞的方式與那夜搶銅鏡的刺客所用骨刀如出一轍。

果然是這樣。

蕭止淵昨天特意提到了要做一套一模一樣的裳，肯定是因為常來的鋪里面出了什麼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