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玥是真的習慣了。

婚十年，曾經的“恩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諾言，好像已是上輩子那麽遠。不知不覺，姨娘有了五個，庶子庶也有了六個。宋檀仍然“敬重、護”，妾室也沒人敢作反，都要看的高興過活。

大約也是高興的。

雖然一切，與年時所期盼的截然不同，但放下與宋檀的恩之後，好像也了很多束縛，不會再用宋檀與侍妾的親熱、他和其他人生的孩子……還有他至今對青雀的念念不忘折磨自己。

唯一的患，就是將來承襲康國公府爵位的人，不是親生的孩子。

若真讓楚王得勢，待宋檀一死，他的這些庶子，有誰會願意為了，擋在楚王次妃的面前？

所以，楚王，絕不能登位。

宋檀得聖人允諾可以提前承爵，連月興，未必還一心傾向東宮，不再靠得住，卻不能變。

迎著升起的朝，霍玥端坐在書案邊，提筆寫下幾行字，又很快把紙起來，丟進炭盆裏燒毀。

那紙在火焰裏卷曲、舒張、堙滅，上面的墨痕，分明并非常有的筆，而是宋檀的字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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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拜先皇後的長隊，已經由北門出了京城。

在軍的重重護衛之，走在最先的，當然是皇帝的輦。

輦之後，是貴妃與賢妃、德妃三人，乘十六人肩輿跟隨。

太子妃亦有一擡八人肩輿。

後，便是親王、郡王、皇子、公主、皇妃、駙馬并其他皇親，分男左右數列，步行跟隨。

而太子與皇帝同在輦之上，更遠在衆兄弟之前。

皇親之後，便是朝中臣子誥命，依品級排列隨行。

宋檀畢竟還沒正式承爵，只為正四品京兆府尹，位置已在整個隊列的後半。

所以，當離祭祀之地還有三裏，聖人下輦，貴妃等亦下肩輿，同要步行去祭拜，隊伍暫停前進，原地修整時，他也隔了一會，才聽到太監的指令，停下腳步。

隊伍最前，太子正親手攙扶皇帝下輦。

前除衛外，皆不準佩刀劍。太子自然沒有帶著兵，皇帝的腰間卻有一把長劍。但他心裏卻還算冷靜。

離祭祀之地越近，他越冷靜。

今日護衛駕出行的三千軍裏，足有兩千人，都是裴永尚的部下。雖然李果不在，但這四周，他還埋伏了一千五百東宮率衛。父皇已經老了……只要他奪了父皇的劍，說一聲“何人行刺聖駕”，死士刺殺皇帝，軍便會一同行……他只需在其他人回神之前砍下父皇的頭……

他沒有發現，皇帝正有意無意地打量著他，打量邊的衛。

皇帝自認，對太子毫無虧欠。雖然為朝局穩定，沒讓太子朝，但從他十六歲婚起，他便讓他在紫宸殿觀政，至今已有了二十年整。他給他選最好的妻族，最好的師父，給他遠超其他兒的最高的賞賜。他勤政三十載，大周海晏河清，外敵盡除，將來太子繼位，便只需做個守之主！這便不算辜負了他，更談不上虧欠于他！

哪怕阿昱出人意料立下大功，他也從沒起過易儲之心。

甚至，為太子地位穩固，他連雲家的人都一概不用。

可太子竟要造他的反！

——那就讓他反！

他要看太子謀逆意圖弒君殺父的罪行無可置疑——天下皆知！

“護駕！”趁皇帝這一瞬走神，太子當機立斷拔出了佩劍，“何人行刺！”

但藏在軍中的死士沒有出手。

一同起來的，只有他旁的這幾個忠心的太監。

“就是你這逆子！”皇帝暴怒著後退，“護駕，護駕！太子謀逆！”

劍直閃。太子知道他徹底沒有了回頭的路。他兩腮擰起，用盡全力氣，和幾十年所學的武藝向前刺去。皇帝老了，不會是他的對手。軍們也了。卻仍不是他以為的行。

也不是皇帝以為的行。

太子第一刺，被一個侍舍擋住，將人捅了個對穿。他立刻拔出劍，繼續向前揮砍，在潑天的裏，看見皇帝扭曲的驚恐的——面全無的怕死的臉！龍袍上也染了！看到軍已經包圍了四周，快速向他們近，喊出的卻是：“太子謀逆，行刺聖上！”卻是：“楚王殿下救駕趕來！”

“原來你也被騙了！”不知為何，此刻他的頭腦分外清明，殺死第二個礙事的太監，大笑著開了口，“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我猜他不是你留的後手！你說，楚王是來救你，還是來殺你！”

他就算死了，也不能讓楚王得這個便宜！一起都做謀逆的罪人！

“護駕——護駕！”

太子邊的侍，用手、用牙、用，從袖子、靴子裏出短匕，拼死纏住了皇帝的太監。軍沒有人。皇帝只能手，用胳膊擋住了太子的第三劍：“護駕——”

這時，一大力從背後撞向了他，推他向前。

他目眥裂，看著自己的一個趔趄，正撞上了太子的劍。

“陛下——”

陳寶的聲音就在他耳邊炸開。

他喊得悲切：“太子弒君——太子弒君！”

“你這……”皇帝艱難向後轉，對上了陳寶的眼睛，“你這，狗奴——”

“呲……”

太子把劍了出來，仰天大笑。

劇烈的疼痛與生命將要逝去的恐慌，終究蓋過了接連被背叛的無能憤怒。

皇帝低頭，捂住自己流不止的腹部，終于聽見軍的盔甲聲，向他們奔來，太子沒能再刺他一劍，便被捉拿捆縛。

他聽見遠妃嬪們驚慌的喊。

他聽見……

“父皇。”楚王在他邊屈膝，代替侍，扶住他的上，“東宮親衛一千五百人在林中埋伏，兒臣已率人盡皆捉拿。”

他說：“兒臣來遲了。”

“你……”冷笑著，皇帝睜開眼睛，話音已是斷斷續續，“你，就是為了一個人……因為朕，不許你娶做正妃——”

“不是。”平靜地，楚王否定。

靠近皇帝耳邊，他輕輕地說：“是為了我自己。”

為了他自己，能得到娶妻的、人的自由。

為了他自己，能得到這天下，最大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