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寬放 “你喜歡家裏再有一個側妃？”……

在楚王看, 李氏如此行事，即便直接褫奪名位、降為庶人，也合規合。

不過, 他和青雀才婚, 便請將一側妃廢為庶人，便是李氏罪當如此，恐怕在皇帝面前，也會對青雀有害。

“那就先便宜了。”挽住青雀出殿，他淡聲道, “今日不急, 先宮。”

“待今次的脈案出來，裝病違禮、不敬王妃再添實證，再去請旨。”

三言兩語，李氏的降位, 便已確定。

宮在即。青雀且放開家中妃妾的“小事”, 坐在車上, 又在心中排演了數遍, 在皇帝、貴妃和今日會見到的太子、太子妃，衆皇子、皇妃、公主、駙馬面前, 當如何說話、行事。

三十餘年來，皇帝的後妃，共在東宮、皇宮誕育了二十二名皇子皇，現有六位公主、十一位皇子存活于世。這些公主、皇子中，又有四名公主、七名皇子已人婚。

除大公主駙馬三年前離世, 并九皇子新婚喪妻、尚未續娶之外，其餘皇子公主的配偶都還健在。

大公主新染風寒，正在靜養, 今日不來。又有八皇子妃才經産育不能來。餘下所有皇子皇及他們的配偶，都會來見新婦。

也即是說，青雀今日要在昭宮，同時見二十四名兄弟姊妹妯娌，并當場就認清所有人。

否則，下一次便是新年相見，衆目注視下，連近侍從也不方便提醒。

記人對青雀來說簡單。

而或許是因在場的人太多，場合又莊重正式，一切如楚王所說，皇帝今日對的態度，與領旨後去紫宸殿謝恩那日截然不同，著的笑意和，言語也無有一句為難。

這個在他心裏不配做“正妃”的“次妃”改口稱“父皇”，他也高興應下，連忙示意陳寶賞賜，簡直像真一位真正的慈父。

親手接過賞賜，遞給後張岫，青雀便同楚王轉，對太子、太子妃行國禮、家禮。

太子妃是親手攙扶的，又溫言誇贊，一派長嫂的疼態度。

太子也正對楚王溫和說：“你這匹野馬，總算又添了個籠頭。今後，好生與弟妹相，別再讓父皇和貴妃娘娘費心了。

青雀便又想起了楚王的說法：

“太子喜歡在人前作‘好兄長’。”

“太子妃也一樣。”

有太子妃在前如此，齊王妃與魏王妃，甚至不待青雀彎，便已將扶住，口稱“六弟妹”，親手送上贄見禮。

齊王和魏王也各自對楚王有兩句不鹹不淡，也不算失禮的話。

魏王之下，是與楚王同齡，只比他大幾個月的四公主。

四公主與魏王、八皇子同母，同是德妃所出。母兄妹一心，自然對楚王和青雀并無好，當面卻也沒有為難。

平淡見過四公主和駙馬，再之下，便皆是青雀作為“六嫂”，對公主皇子們送贄見禮。

六公主還對眨眼，故意逗輕松。

所有人都見了禮，皇帝便站起，帶妾和子們去拜皇後的靈位。

待給先皇後上過香，行了禮，才終于是新婦見人的大禮了。

皇帝沒留這麽多子用飯，令都各自散了。

青雀發覺，比起在昭宮，皇帝的神似有些許黯淡，語氣也稍有低沉。

是因為見到了亡妻的靈位？

悄悄地，看了楚王一眼。

楚王輕輕點了點頭。

出宮的路就那幾條。向皇帝、貴妃告退後，衆皇子公主卻或說先去見自己母親、或繞路，很快七零八散，除同母兄弟姊妹或夫妻，都不在同一條路上。

獨有太子未帶太子妃，讓自去，自己追在皇帝後。

雲貴妃乘輿，帶上自己的兩個兒六公主和八公主，對青雀笑道：“我也不多留你了。新年在即，近日宮中無事，你們新婚，好生在家消閑，不必常來看我。我想孩子了，自會人去說的。”

“知道了。”楚王替應，“天冷，阿娘快回去吧。”

肩輿行去，青雀和楚王站在原地目送，六公主駙馬和十一皇子、十二皇子，在肩輿之側跟隨。

“咱們也回家。”楚王挽住青雀轉。

宮道寧寂，方才衆人來給先皇後行禮的熱鬧早已消散。青雀和楚王不急不緩行在宮牆裏，又看到天飛在不遠的紫宸殿屋檐，天空晴朗，寒飛去。

“今日覺得怎麽樣？”

“怎麽樣……”在這冰冷屹立的宮牆之中，青雀也輕聲回，“很奇妙。”

“奇妙？”

“是奇妙。”笑，“分明心中恨不能對方一死，甚至已經手下毒，當面，卻還能像毫無芥一般親和。”

就像霍玥對，上一世，分明早已嫉恨在心，怨妒滿腔，恨不能早賜一死，當著的面，當著其他人的面，卻還能僞裝十數年親關，對的孩子們，也真似一個慈母。

直到為兒求，失去了任何可以利用的價值，甚至將要有害，才將丟去田莊，折磨、暗害至死。

就像這一世，霍玥送給楚王，是已經打算好舍了這條命，功之後，卻又自居對有恩。

“……是奇妙。”楚王說著，也發出一聲輕笑。

“太子去追陛下。”青雀問，“陛下是不是要寬放他了？”

“為什麽這麽說？”

“不是都說，陛下與先皇後恩甚篤，陛下重。太子，又是先皇後唯一活下的孩子。”青雀似有嘆，“方才，又正拜見了先皇後之靈……”

離世的人，在“未亡人”的心裏，總是更純粹、更純白。

經下毒一事，楚王焰更盛，太子卻已有一個多月未能到紫宸殿聽政，邊又了一個禮部尚書，雙方勢已失衡。

皇帝給了楚王些許好“補償”，正該找個機會與太子和好，以免楚王獨大。

聽出的慨，楚王心中微微一。

“怪不得，我只是‘次妃’，陛下卻許我同正妃一樣見人、拜見先後。”青雀恍然說。

“早晚的事。”楚王卻無所謂，“能讓你全了禮才要。”

他笑道：“我還知道，太子不用多說話，只需紅著眼睛，說一句‘父皇’，皇帝便會點一點頭，嘆息著說，‘明日早朝之後，再來觀政吧’。”

他笑得輕飄，像是在說一個無關要的笑話，青雀卻笑不出來。

楚王遭太子謀害，若非他嗅覺敏銳，發覺異樣，早已中劇毒死。皇帝給太子的懲罰，除將太子妃的舅舅調去廣南，仍為從二品高之外，卻只有這聽起來可笑的，“一個月十五日，不許觀政”。

……

“……父皇。”

一路跟隨皇帝進紫宸殿，到皇帝將要坐下，太子終于在他後下拜，發出一聲哽咽的呼喚。

著他彎曲的背，皇帝輕聲一嘆。

“不必多說了。”他嘆息道，“明日……再回來觀政吧。”

“父皇！”太子擡起頭顱，紅著一雙眼睛過去。

“別負了你母親……”皇帝撇開臉，話裏也帶了些微沙啞，“只留下你一個孩子，朕……”

-

“殿下、王妃。”寧德殿外，見楚王和青雀回來，張岫迎下臺階，“這是李側妃的脈案。”

楚王接過，看了一眼，張岫已在回說：“謝太醫說，李側妃只是連年飲食、睡眠不調，心郁結，虧空太過，所以孱弱，實則并無重病。今日不能起，也只是昨夜哀毀過甚，睡眠不足之故。”

“看來，真是對父皇和我心生怨恨了。”他一笑。

“我去寫奏本。”他把脈案丟回去，“阿雀，你安排一應待遇降為孺人。今日就降。”

“好。”青雀總算覺得心輕松了兩分。

奈何不得皇帝、太子，就先置能的人吧。

回到殿，楚王去書房，青雀就在東偏室坐下。

“畢竟孱弱，靜雅堂裏服侍的人，就先不減了。”道，“今月的月例已經下發，也不必收回，從下月起，再將月例、賞賜都改為孺人。還有，那裏側妃才能穿戴的裳首飾，違制的家擺設，也請嬤嬤帶上人，收回庫，登記了拿來我看。”

“是。”應聲的是嚴嬤嬤，“奴婢這就去辦。”

從前對殿下提過有害于王妃和小郡主的話，便被調離了雲起堂，從此不與王妃親近了……不管王妃知還是不知，王妃既不計較，還願意用，這第一件吩咐的差事，當然要盡心竭力地辦好，才敢再站回王妃邊。

領了命，嚴嬤嬤就趕著出去。

承和四郎還在院子裏看新鮮。一時無事，青雀便走去書房。

這一所大殿，裏所有布置，都不曾置手，全是楚王辦。

所以，一路走，一路也不細看這一側的屋舍，又在書房外的一個水晶花瓶前駐足。

“喜歡？”楚王走了出來。

“喜歡。”青雀拿起花瓶，放在臉前，“這個微微帶藍，不深，又純淨，過幾日養紅梅想也好看。”

“那就養。”楚王握起，帶細看書房的布置。

昨夜，在臥房那一側，對他選出的一切，青雀也是滿眼瑩亮，滿口喜歡。

但這并非真正的大婚。

應是親王妃，今日，卻還要對齊王和魏王之妻見禮。

“我能看嗎？”青雀來到了書案前。

楚王把奏本拿起來，捧給。

奏本上只幾句話，就寫清了李氏如何不敬皇命、不敬夫主等罪名，用詞尖利。

“明日就遞上。”楚王道，“若快，當日就會降旨。”

青雀拿過奏本，看墨跡幹了，便小心合上，放回去。

“一降位，咱們府裏就沒有側妃了。”看楚王，“我打算，這兩年多帶阿瑩宮，時機一到，先給請封側妃，殿下覺得如何？”

楚王眉心微。

“你想提誰就提誰，都依你。”他說著，心中煩躁漸生，“不必問我。”

這間書房裏，只有他和青雀。

青雀又正用帶著疑問的雙眼看他，像是不明白，他為什麽突生不耐。

他為什麽突生不耐？

看一眼合起的奏本，楚王按捺煩躁，笑了笑，用輕淡的語氣問：“你喜歡家裏再有一個側妃？”